第五十六章 在不在乎-《他矜贵难攀》

  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无人接听,陈邵虞当下推了本该回城的行程,冒雨开车去阿里镇。

  路上雨势很大,他密不透风的心也像是漏了雨,雨水从裂隙中慢慢浸透一整颗心沉了下来。

  锦茵究竟怎么样了,他甚至无法深思下去,只后悔那时没有强硬一点,哪怕锦茵恨他也好,只要能让她在身边多留片刻。

  外面狂风大作,雨滴狠狠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虚化了车前后退的一切事物,有灯光在闪,陈邵虞却没有将车速降下来。

  “雨太大了,前面封路不能过去!”

  有人披着巡逻雨衣,冒着大雨在马路边以灯光和手势示意迎面而来的汽车,但车主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禁止通行的手势,甚至连速度都没有降下来半分,自他身侧疾驰而过。

  陈邵虞到达了出事的地点,这里仍然被封着路,警车闪着的冷暖交替的红蓝光令人心冷不已,雨十分大,涨水的速度也极快,警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现场处理好,这任务是十分艰巨的,且时间十分紧迫。

  陈邵虞闯进雨幕里,一名交警见突然冒出来的车子和男人,走过去拦住他:“你怎么进来的?前面不是封路了吗?”

  老桥的尽头高石墙围栏栏旁是被撞得变形的大巴,车上侧身整个凹进去了一块,听说司机急刹车打滑将车子甩到了一边,直接撞上了围栏。

  可想而知坐在这一侧的乘客受到了怎样的重创。

  车子残骸形容惨烈,可是重伤的人们血迹早就被雨水冲刷掉,如可是在看见破碎车窗嵌着散不去的血水,陈邵虞的血液几乎倒流,凝固在那一瞬间。

  “受伤的乘客送到了哪里?”

  “哎你这人怎么答非所问啊,我问你怎么进来这里的?”

  “我问你受伤乘客送到了那里!”

  陈邵虞的声音冷到了极致,连眉梢都结上一层冰碴。

  民警被他的神情一震,很快明白他很有可能是车上乘客的家属,不再阻拦,通知了他乘客转移的地点,便放陈邵虞过去了。

  陈邵虞在极短的时间内冲到了镇上的中心医院,将临时床位旁蓝色的遮光布揭开,却没有一个是自己所预料中的脸。

  他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心。

  没有看到锦茵说明她可能没有受伤,可是如果她没有受伤,为什么电话却无人接听?难道她是故意不接电话,这个可能性很小,锦茵不是意气用事的人,即使她对自己心里有气,也不可能任性到自己打几十通电话也不接。

  陈邵虞从来没有觉得多少事情能称得上艰难,可是在这小小的阿里镇,在找锦茵的这件事上他却觉得格外无力。

  没有消息没有线索,甚至他都不知道锦茵有没有坐上那辆车子。

  走廊外临时病床的一位年纪比较小的受伤乘客,手头和手都被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,旁边家属大概是她的母亲,一直掉眼泪:“明明过两天就要高考你就能解放了,做什么不好非得考前去放松,现在这样考不了了,你高兴了?”

  “为什么不能是后来的那辆客车出事偏偏这辆车出问题?为什么不是别人出事,偏偏是你出事,你还得高考啊……”越说越伤心,这眼泪也抹个不停。

  陈邵虞眸光微动:“还有一辆客车?”

  这名母亲以为这个男人也是伤者的亲属便说道:“是啊,我去买晚饭的时候听说从市里又来了一辆客车,一个个都好好的,我们家孩子可真是倒了血霉了,我……哎,年轻人!”

  不待她说完,那个男人早已经飞快离开医院,脚下的步子生风,生怕多留一刻就要晚了。

  虽然知道镇上来了辆客车,但客人都是分散着住的,旅馆也多,找一个人只能是大海捞针,可是他终于还是在这家旅馆找到锦茵。

  看到锦茵站在自己眼前陈邵虞甚至形容不出来那种幸运感,能摸到她温热的存在,失而复得,他一刻也不想放开。

  总觉得自己一放手,她就会再次不见。

  “你……能不能先放开我,我要喘不过气了。”

  原以为陈邵虞不会这么快就放手,可是这次却在锦茵话刚落音时就松开了她,唯余一双眼睛却不愿意离开片刻。

  就是这双永远看起来深情款款仿佛爱你爱到连极致的眼睛,锦茵只是一望,就跌进去,再也无法挣扎起来。

  可是为什么陈邵虞要用这种眼神望着她,他真的有那么在乎她吗?

  锦茵觉得这个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,却没有立场问下去,只能囫囵将它重新吞咽回肚子里。

  就像以前的无数次,她期盼从他口中得到答案,却没有一次真正问出口,说到底,她还是害怕从陈邵虞那里得到沉默的回应,那样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坚持下去。

  而现在,爱不爱在不在乎这种问题早就不重要,因为这个问题的意义都已经不复存在。

  锦茵被他热烈的眼神看得不自在,别过眼去:“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

  “为什么不接电话?”陈邵虞反问她。

  锦茵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,答道:“手机没信号。”

  “……”陈邵虞沉默一会儿才说,“你知不知我打了你多少通电话?”

  锦茵惊讶地望向他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  陈邵虞一时语结。

  自己担心她担心得快要疯掉,为了她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这里,而她却好好地站自己面前,问他找她有什么事?

  可是看到她平安无事,陈邵虞一路上悬着的一颗心脏终于落回原处,她是假迟钝还是真装傻已经不重要了。

  “你全身都湿了。”锦茵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,觉得陈邵虞这是在外面游了一圈才能湿透成这样。

  陈邵虞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糟糕状态,身上这层粘腻的外套确实很难受,可是他来得急,根本就没有准备换洗衣服。

  锦茵一见陈邵虞皱起的眉就知道他爱干净的臭毛病又犯了,真是难为他了,把自己浇得湿透又开始难受。

  “走吧,去楼下问问老板娘有没有合适的衣服。”

  虽然先前和陈邵虞冷战了这么多天,锦茵也心照不宣地自动略过了这个环节,不管怎么说陈邵虞冒雨为她而来,她总不能再冷漠下去,她再铁石心肠,也不至于是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