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对，裴松凝眸看了罗什半晌，方才拱手抱拳，道了声“给台吉大人请安。”
罗什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，试探道：“我瞧公子气度不凡，只怕并非客商那么简单吧？”
这话一出，裴松不淡定了。
自己匍一登门，就被人认了出来？
难不成，此次行动出了奸细？
亦或，这本是罗什的伎俩，只为诈他。
裴松眼珠一转，面上不见风云，心里却飞速盘算，搜寻关于和罗什有关的记忆。
他抿唇轻笑，“台吉大人说笑，小民尚年轻，初次跑商贸，又怎会有幸见过台吉大人您呢。”
罗什听他遮掩，却只是摇头轻笑，拎起茶壶，斟了一杯，放到对面，又冲裴松做个请的姿势，“试问公子可是姓裴？”
罗什这句，犹如火弹，惊得裴松从脚底板到头发尖儿，不由冒着凉气。
想来罗什已经认出自己，再隐瞒下去，反倒失了风度。
裴松也不藏着掖着，爽快认下，一撩衣袍前襟，大马金刀坐到了罗什对面，朗声道：“裴某此次前来，所为何事，想必台吉大人心里清楚。”
罗什讪笑，“自然清楚，咱们等着朝廷来人，也并非一天两天了。只是没想到，朝廷会派您这样年轻的公子。”
这话听出几分失望，大意嫌弃裴松年轻，办事不牢靠，难担重任。
“台吉大人看不起裴某？”
裴松面色不虞，似笑非笑。
罗什摇头，“公子跟裴大统领长得那般相似，一瞧便是父子。我跟裴统领，也算是故交。说起来，咱们还是有些渊源的。”
罗什攀旧情，可见早有防备。
裴松一时看不透他心里所想，索性以静制动。
他悠哉悠哉端坐，喝起茶来。
罗什长叹一声道：“那年我亲自押送贡品进京，跟裴大统领有过一面之缘，折服于他的才学武功之下，当真是相见恨晚。
一别数年，再未相见，原以为这辈子再难有所牵扯。谁成想，今日还能见到裴公子，当真是有缘。裴公子眉目之间跟你阿玛七八分相像，倒让我生出几分慰籍。”
罗什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中，无法自拔。
裴松千里迢迢而来，可不是听他唠叨这些往事的。
“临出京时，我阿玛特意叮嘱，说台吉大人遇事通达，最是好相与，命我第一个便要来拜访您。既然知道裴某的来意，您心里怎么想的，不妨说于咱们听听。”
“我们怎么想的，很重要吗？关键是，就算额沐尔这只泼猴闹上天宫，也难逃被镇压五指山的命运。我以为，老实本分才是王道，这时候跳得越欢，便会死得越早。”
罗什的态度鲜明，多少让裴松舒了一口气。
“台吉大人有如此远见，当真难得。裴某回到京中，定会禀明万岁爷，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辜负您的这份忠诚。”
场面话说起来最是无趣，显然罗什也没当真，他盯着裴松看了好几眼，越看越喜欢。
不由凑上前去，试探道：“裴公子是否婚配？”
说着公事，怎地还串联到私事上来了呢。
裴松平常最厌烦公私不分，碍于此时在罗什的地盘，不好强硬，便点头回道，“裴某不才，已娶妻生子。”
罗什眼中暗了几分，沉默着喝了杯茶，方才啧啧咂舌，惋惜道：“当年我与你阿玛，酒后言欢，还曾戏言要结成儿女亲家，这些年那承诺自是不敢忘却，想着寻到机会，便要带着小女进京，谁成想却是晚了一步。”
裴松愣了片刻，没想到事态扭转，公事如此好解决，反倒私事难住了彼此。
他转念一想，谦虚道：“台吉大人厚爱，裴某不敢当。虽说儿女如蒲公英，长大成家便要风吹散去，可终究是近娶近嫁，日后也好互相照应。雅尔城到京城，数千里之遥，实在不是良缘，也不敢耽误姑娘的前程。”
裴松的话，出于血缘亲情考虑。可他却不知罗什心里的算盘。
太多人通过婚姻做跳板，帮自己，帮母家，谋取权势和金钱。
罗什见识过京城的繁华，再回雅尔城，自然落寞。
那时，他便生出念头，有朝一日得了机会，一定要到京中去，无奈实在没机会。
眼下，唯有把希望寄托在未出阁的小女儿身上，希翼她谋得良配，助力自己实现夙愿。
刚才提到和裴松的亲事，自然是罗什瞎编的，目的只为试探裴松，听裴松这么一说，不由沉了脸色。
“裴公子此话差矣，俗话说，婚姻乃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，小女虽生长在西域边陲，向往京城的繁华，也在情理之中。这份心念，老夫觉得甚为高洁，裴公子又为何露出鄙夷的神情？”
这就属于没事找事了。
裴松千里迢迢赶来，可不是听你谈儿女亲家这些琐事的。
裴松抱拳，正色道：“裴某并无看轻的念头，且个人有个人的活法，向往繁华并不为过。若裴松结识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，也定要好心帮忙牵线搭桥才是。”
他表明了态度，罗什那头重又露出笑意，探身过来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我听说，你们京中的男人，三妻四妾也是寻常。不知裴公子眼下有几房妻妾呀？”
裴松忍着不适，道：“祖上有训，裴氏儿郎不许纳妾。”
“哦~”罗什惋惜。
看裴松那态度，定然不会接受他的姻亲提议，方才不情不愿，准备谈论正事。
两人刚低语几句，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，夹杂着清脆的笑声，还有小皮鞭“啪~~啪~~”的抽打声。
罗什未见人，先咧嘴笑了起来。
裴松往门外看去，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
未及见人，先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，“阿爹，听说中原来客了，还在里边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，如闪电般，来到眼前。
裴松自然猜出，那红衣女子便是罗什的小女儿，更不好明目张胆地看她。
他垂眸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，假意忙碌。
那姑娘却是个不害羞的，不等罗什介绍，已经来到裴松跟前，左左右右，上上下下，把裴松打量了个彻底。
她欣喜说道：“阿爹果真没有骗我，中原男人长得真好看。”
罗什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，试探道：“我瞧公子气度不凡，只怕并非客商那么简单吧？”
这话一出，裴松不淡定了。
自己匍一登门，就被人认了出来？
难不成，此次行动出了奸细？
亦或，这本是罗什的伎俩，只为诈他。
裴松眼珠一转，面上不见风云，心里却飞速盘算，搜寻关于和罗什有关的记忆。
他抿唇轻笑，“台吉大人说笑，小民尚年轻，初次跑商贸，又怎会有幸见过台吉大人您呢。”
罗什听他遮掩，却只是摇头轻笑，拎起茶壶，斟了一杯，放到对面，又冲裴松做个请的姿势，“试问公子可是姓裴？”
罗什这句，犹如火弹，惊得裴松从脚底板到头发尖儿，不由冒着凉气。
想来罗什已经认出自己，再隐瞒下去，反倒失了风度。
裴松也不藏着掖着，爽快认下，一撩衣袍前襟，大马金刀坐到了罗什对面，朗声道：“裴某此次前来，所为何事，想必台吉大人心里清楚。”
罗什讪笑，“自然清楚，咱们等着朝廷来人，也并非一天两天了。只是没想到，朝廷会派您这样年轻的公子。”
这话听出几分失望，大意嫌弃裴松年轻，办事不牢靠，难担重任。
“台吉大人看不起裴某？”
裴松面色不虞，似笑非笑。
罗什摇头，“公子跟裴大统领长得那般相似，一瞧便是父子。我跟裴统领，也算是故交。说起来，咱们还是有些渊源的。”
罗什攀旧情，可见早有防备。
裴松一时看不透他心里所想，索性以静制动。
他悠哉悠哉端坐，喝起茶来。
罗什长叹一声道：“那年我亲自押送贡品进京，跟裴大统领有过一面之缘，折服于他的才学武功之下，当真是相见恨晚。
一别数年，再未相见，原以为这辈子再难有所牵扯。谁成想，今日还能见到裴公子，当真是有缘。裴公子眉目之间跟你阿玛七八分相像，倒让我生出几分慰籍。”
罗什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中，无法自拔。
裴松千里迢迢而来，可不是听他唠叨这些往事的。
“临出京时，我阿玛特意叮嘱，说台吉大人遇事通达，最是好相与，命我第一个便要来拜访您。既然知道裴某的来意，您心里怎么想的，不妨说于咱们听听。”
“我们怎么想的，很重要吗？关键是，就算额沐尔这只泼猴闹上天宫，也难逃被镇压五指山的命运。我以为，老实本分才是王道，这时候跳得越欢，便会死得越早。”
罗什的态度鲜明，多少让裴松舒了一口气。
“台吉大人有如此远见，当真难得。裴某回到京中，定会禀明万岁爷，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辜负您的这份忠诚。”
场面话说起来最是无趣，显然罗什也没当真，他盯着裴松看了好几眼，越看越喜欢。
不由凑上前去，试探道：“裴公子是否婚配？”
说着公事，怎地还串联到私事上来了呢。
裴松平常最厌烦公私不分，碍于此时在罗什的地盘，不好强硬，便点头回道，“裴某不才，已娶妻生子。”
罗什眼中暗了几分，沉默着喝了杯茶，方才啧啧咂舌，惋惜道：“当年我与你阿玛，酒后言欢，还曾戏言要结成儿女亲家，这些年那承诺自是不敢忘却，想着寻到机会，便要带着小女进京，谁成想却是晚了一步。”
裴松愣了片刻，没想到事态扭转，公事如此好解决，反倒私事难住了彼此。
他转念一想，谦虚道：“台吉大人厚爱，裴某不敢当。虽说儿女如蒲公英，长大成家便要风吹散去，可终究是近娶近嫁，日后也好互相照应。雅尔城到京城，数千里之遥，实在不是良缘，也不敢耽误姑娘的前程。”
裴松的话，出于血缘亲情考虑。可他却不知罗什心里的算盘。
太多人通过婚姻做跳板，帮自己，帮母家，谋取权势和金钱。
罗什见识过京城的繁华，再回雅尔城，自然落寞。
那时，他便生出念头，有朝一日得了机会，一定要到京中去，无奈实在没机会。
眼下，唯有把希望寄托在未出阁的小女儿身上，希翼她谋得良配，助力自己实现夙愿。
刚才提到和裴松的亲事，自然是罗什瞎编的，目的只为试探裴松，听裴松这么一说，不由沉了脸色。
“裴公子此话差矣，俗话说，婚姻乃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，小女虽生长在西域边陲，向往京城的繁华，也在情理之中。这份心念，老夫觉得甚为高洁，裴公子又为何露出鄙夷的神情？”
这就属于没事找事了。
裴松千里迢迢赶来，可不是听你谈儿女亲家这些琐事的。
裴松抱拳，正色道：“裴某并无看轻的念头，且个人有个人的活法，向往繁华并不为过。若裴松结识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，也定要好心帮忙牵线搭桥才是。”
他表明了态度，罗什那头重又露出笑意，探身过来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我听说，你们京中的男人，三妻四妾也是寻常。不知裴公子眼下有几房妻妾呀？”
裴松忍着不适，道：“祖上有训，裴氏儿郎不许纳妾。”
“哦~”罗什惋惜。
看裴松那态度，定然不会接受他的姻亲提议，方才不情不愿，准备谈论正事。
两人刚低语几句，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，夹杂着清脆的笑声，还有小皮鞭“啪~~啪~~”的抽打声。
罗什未见人，先咧嘴笑了起来。
裴松往门外看去，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
未及见人，先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，“阿爹，听说中原来客了，还在里边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，如闪电般，来到眼前。
裴松自然猜出，那红衣女子便是罗什的小女儿，更不好明目张胆地看她。
他垂眸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，假意忙碌。
那姑娘却是个不害羞的，不等罗什介绍，已经来到裴松跟前，左左右右，上上下下，把裴松打量了个彻底。
她欣喜说道：“阿爹果真没有骗我，中原男人长得真好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