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见小翘儿神色凝重，不由凝眸看过来。
“您说。”
小翘儿规规矩矩蹲了一福，深吸一口气，方才开口道：“晋阳和苏正春，目前还幽禁在宫里。既然毓太妃丧仪照着规矩来，少不得亲生的骨肉披麻戴孝，在灵前伺候。您看，可否给他们二人放个恩典？”
晋阳和苏正春两人，原先本是别人的棋子，被新帝幽禁于宫中之后，自然也就失了作用。
况且现如今尘埃落定，再留他们二人也是无益。
新帝点点头，“全凭皇姑奶做主。”
“我替他二人谢过万岁爷。”
小翘儿话里话外，尊敬有加，比之以前越发谨慎小心。
小五心头受伤，却也不好说什么，点点头，允她们告退而去。
****
晋阳现如今早没了以前的张狂，整个人变得呆愣愣的。
在听完小翘儿委婉说了毓太妃的情况后，她竟然冷笑了一声。
“若是难过，你就哭出来，没必要憋在心里。”
小翘儿宽慰道：“你以前虽做了些错事，却也都是为他人冲锋陷阵。现如今真正居心叵测的人都去了，万岁爷又特赦你们夫妻二人，以后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了。”
小翘儿抬手拍在晋阳肩头，道：“失了额涅，想哭便哭吧，强力忍着，回头憋坏了身子，反倒让你额涅心疼，走也走得不痛快。”
经过她这么劝慰，晋阳神情渐渐淡漠下来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方才挤出两滴泪来。
她冲小翘儿道了谢，上了给她准备好的肩舆，匆匆出宫而去。
出了神武门，尚来不及登上马车，天空终于落下雪来。
小雪粒子，打在身上沙沙作响，落在脸上，丝丝麻麻的触感，说不出是疼还是痒。
晋阳仰脖闭眼，站在车前，半响没动。
众人也不好劝，纷纷看向小翘儿求救。
小翘儿无奈，温言劝道：“晋阳上车吧，府上好多事儿等你处理，莫再耽搁下去了。”
谁知，晋阳再抬眼时，竟是换了一副神色。
她眼神微挑，尽显尖酸刻薄，扬起调门道：“那有什么要紧，左不过我不去，那身麻衣便没人披。若她还得势，甘愿披麻戴孝，给她当闺女的人多了去。
可现在，她做的那些破事儿，悉数被人翻出来，这一项一项的罪名加起来，只怕砍头都不为过。我现在也是开心得很，终于除去心头大患，日后再没人跟我争夺了。”
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，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小翘儿没想太多，只是嫌弃晋阳薄情冷血，竟连亲额涅去世，都不见伤心难过。
况且，刚才那番薄情的话，都出自她的嘴里，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。
毓太妃这人卑劣，为人矫情，性子尖刻，跟人很难相处。
这些小翘儿都认。
可站在母亲对女儿的角度，毓太妃对晋阳，那可是倾注了全部心血的。
旁人瞧不上她，情有可原。可晋阳作为亲生的，且唯一的闺女，是没有立场说这些话的。
亲额涅尚未安葬，她就在这喋喋不休，当真是让人难堪得很。
小翘儿沉了脸色，独自上车等候。
生生等了两盏茶的功夫，方才等到晋阳上车。
小翘儿沉声道：“这话打从旁人口里说出来，情有可原。可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，实在不应该。
你额涅若是泉下有知，听了那番话，也会伤透了心。
再者说了，她一死了之，恩怨两清，你却还得在这世上行走数十年，不为别人考虑，也该为自己考虑。若有人把刚才那番话，谏言到皇帝跟前，你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。听我一句劝，你且收敛些，规规矩矩地活着，不好嘛？”
小翘儿本是好意，不料晋**本不领情。
“皇姑奶这么说，晋阳实在委屈。现在我长成这幅让人讨厌的样子，全是拜她所赐。这样的额涅，谁想要谁要，我才不稀罕呢。”
晋阳大言不惭，当面贬低毓太妃。
小翘儿心头不爽，随口反问道：“你这话好没道理，父母岂是能自己选的。哪怕做得再过分，天生的母爱决定了她对你必是无私的。你不稀罕她，那你又想让谁给你当娘？”
小翘儿本是讥讽晋阳，谁料晋阳咬着指尖想了会儿，郑重其事道：“我想让观音菩萨给我当娘，你说好不好？”
啊？
小翘儿一愣，过后不由失笑起来，讽刺道：“你怎地不说想让西王母给你当亲娘？”
“王母娘娘身边有七个仙女，又漂亮又能干，自是瞧不上我的。观音娘娘却是不同，她貌美心善，又喜欢独来独往，身边没有旁人，我就是最佳的人选。”
晋阳说得认真，小翘儿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能说出这些疯话来，也不知她到底是真傻，还是装傻？
小翘儿处处留心，一路无话，终于在灵前祭拜磕头时，瞧出了马脚。
莫说是至亲骨肉，即便是路人瞧着邻居家办丧事，也会垂目哀悼，生出怜悯体恤之心。
晋阳却是另一番样子，虽披麻戴孝，可迎来送往，脸上表情并无悲伤，反倒时不时堆起笑脸，没心没肺，笑得一脸灿烂。
上下几千年，素来以孝感天下。若是这般不懂礼数，被邻里亲朋责打，都是有可能的。
小翘儿实在看不下去，把晋阳叫过来苦口婆心相劝。却依旧不见改变。
小翘儿心里咯噔了一声，暗叫不好，莫不是晋阳这丫头失心疯了吧？
想到这，她不敢耽误，抬手招来佟嬷嬷，命她速速到宫里去请个太医过来。
佟嬷嬷来不及撑伞，脚步匆匆走了出去。
果不其然，太医的诊断，跟小翘儿预想的一样。
失心疯。
小翘儿脑子里乱乱的，扭头看着晋阳，虽觉得她以前可恶，到底现在是弱者，让人生出几分同情来。
这症状大约有一阵子了，眼下若是不强硬刺激她，吃些药调养调养，五成概率，能恢复正常。
若是任由发展下去，只怕过不了多久，便要实打实的，成为一个疯子了。
太医撂下这些话，告辞离开。
小翘儿望望晋阳，再看看苏正春，当真是为难。
“您说。”
小翘儿规规矩矩蹲了一福，深吸一口气，方才开口道：“晋阳和苏正春，目前还幽禁在宫里。既然毓太妃丧仪照着规矩来，少不得亲生的骨肉披麻戴孝，在灵前伺候。您看，可否给他们二人放个恩典？”
晋阳和苏正春两人，原先本是别人的棋子，被新帝幽禁于宫中之后，自然也就失了作用。
况且现如今尘埃落定，再留他们二人也是无益。
新帝点点头，“全凭皇姑奶做主。”
“我替他二人谢过万岁爷。”
小翘儿话里话外，尊敬有加，比之以前越发谨慎小心。
小五心头受伤，却也不好说什么，点点头，允她们告退而去。
****
晋阳现如今早没了以前的张狂，整个人变得呆愣愣的。
在听完小翘儿委婉说了毓太妃的情况后，她竟然冷笑了一声。
“若是难过，你就哭出来，没必要憋在心里。”
小翘儿宽慰道：“你以前虽做了些错事，却也都是为他人冲锋陷阵。现如今真正居心叵测的人都去了，万岁爷又特赦你们夫妻二人，以后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了。”
小翘儿抬手拍在晋阳肩头，道：“失了额涅，想哭便哭吧，强力忍着，回头憋坏了身子，反倒让你额涅心疼，走也走得不痛快。”
经过她这么劝慰，晋阳神情渐渐淡漠下来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方才挤出两滴泪来。
她冲小翘儿道了谢，上了给她准备好的肩舆，匆匆出宫而去。
出了神武门，尚来不及登上马车，天空终于落下雪来。
小雪粒子，打在身上沙沙作响，落在脸上，丝丝麻麻的触感，说不出是疼还是痒。
晋阳仰脖闭眼，站在车前，半响没动。
众人也不好劝，纷纷看向小翘儿求救。
小翘儿无奈，温言劝道：“晋阳上车吧，府上好多事儿等你处理，莫再耽搁下去了。”
谁知，晋阳再抬眼时，竟是换了一副神色。
她眼神微挑，尽显尖酸刻薄，扬起调门道：“那有什么要紧，左不过我不去，那身麻衣便没人披。若她还得势，甘愿披麻戴孝，给她当闺女的人多了去。
可现在，她做的那些破事儿，悉数被人翻出来，这一项一项的罪名加起来，只怕砍头都不为过。我现在也是开心得很，终于除去心头大患，日后再没人跟我争夺了。”
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，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小翘儿没想太多，只是嫌弃晋阳薄情冷血，竟连亲额涅去世，都不见伤心难过。
况且，刚才那番薄情的话，都出自她的嘴里，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。
毓太妃这人卑劣，为人矫情，性子尖刻，跟人很难相处。
这些小翘儿都认。
可站在母亲对女儿的角度，毓太妃对晋阳，那可是倾注了全部心血的。
旁人瞧不上她，情有可原。可晋阳作为亲生的，且唯一的闺女，是没有立场说这些话的。
亲额涅尚未安葬，她就在这喋喋不休，当真是让人难堪得很。
小翘儿沉了脸色，独自上车等候。
生生等了两盏茶的功夫，方才等到晋阳上车。
小翘儿沉声道：“这话打从旁人口里说出来，情有可原。可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，实在不应该。
你额涅若是泉下有知，听了那番话，也会伤透了心。
再者说了，她一死了之，恩怨两清，你却还得在这世上行走数十年，不为别人考虑，也该为自己考虑。若有人把刚才那番话，谏言到皇帝跟前，你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。听我一句劝，你且收敛些，规规矩矩地活着，不好嘛？”
小翘儿本是好意，不料晋**本不领情。
“皇姑奶这么说，晋阳实在委屈。现在我长成这幅让人讨厌的样子，全是拜她所赐。这样的额涅，谁想要谁要，我才不稀罕呢。”
晋阳大言不惭，当面贬低毓太妃。
小翘儿心头不爽，随口反问道：“你这话好没道理，父母岂是能自己选的。哪怕做得再过分，天生的母爱决定了她对你必是无私的。你不稀罕她，那你又想让谁给你当娘？”
小翘儿本是讥讽晋阳，谁料晋阳咬着指尖想了会儿，郑重其事道：“我想让观音菩萨给我当娘，你说好不好？”
啊？
小翘儿一愣，过后不由失笑起来，讽刺道：“你怎地不说想让西王母给你当亲娘？”
“王母娘娘身边有七个仙女，又漂亮又能干，自是瞧不上我的。观音娘娘却是不同，她貌美心善，又喜欢独来独往，身边没有旁人，我就是最佳的人选。”
晋阳说得认真，小翘儿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能说出这些疯话来，也不知她到底是真傻，还是装傻？
小翘儿处处留心，一路无话，终于在灵前祭拜磕头时，瞧出了马脚。
莫说是至亲骨肉，即便是路人瞧着邻居家办丧事，也会垂目哀悼，生出怜悯体恤之心。
晋阳却是另一番样子，虽披麻戴孝，可迎来送往，脸上表情并无悲伤，反倒时不时堆起笑脸，没心没肺，笑得一脸灿烂。
上下几千年，素来以孝感天下。若是这般不懂礼数，被邻里亲朋责打，都是有可能的。
小翘儿实在看不下去，把晋阳叫过来苦口婆心相劝。却依旧不见改变。
小翘儿心里咯噔了一声，暗叫不好，莫不是晋阳这丫头失心疯了吧？
想到这，她不敢耽误，抬手招来佟嬷嬷，命她速速到宫里去请个太医过来。
佟嬷嬷来不及撑伞，脚步匆匆走了出去。
果不其然，太医的诊断，跟小翘儿预想的一样。
失心疯。
小翘儿脑子里乱乱的，扭头看着晋阳，虽觉得她以前可恶，到底现在是弱者，让人生出几分同情来。
这症状大约有一阵子了，眼下若是不强硬刺激她，吃些药调养调养，五成概率，能恢复正常。
若是任由发展下去，只怕过不了多久，便要实打实的，成为一个疯子了。
太医撂下这些话，告辞离开。
小翘儿望望晋阳，再看看苏正春，当真是为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