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翘儿拿眼角余光打量苏正春。
他披麻戴孝，跪在灵前，一副哀怨无神的样子。
若是恩爱夫妻，得知妻子患病，必会紧张地上前关切询问。
而他却毫无反应，仿佛此事跟他无关，已经神游天外。
小翘儿气不打一处来，扬声道：“苏额驸，事情已出，你看怎么办才好？”
她有意试探。
苏正春依旧垂着头，叹口气道：“咱们这个家，到了现在算是落魄了。我现在脑子乱哄哄，实在无暇顾及太多，还请皇姑奶多多体谅。”
这话含糊，那意思就是不管了呗。
小翘儿无语，瞪了他一眼。
苏正春丝毫未察觉，又道：“现如今家里没了主心骨，我若再丢了官职，只怕更难捱下去。皇姑奶是御前红人，您若有心帮扶我们，不妨在万岁爷跟前，替我美言几句。回头官复原职，有了俸禄，也好撑起这个家。”
苏正春最是鸡贼，明目张胆要挟小翘儿。
晋阳长公主的封号未夺，食邑薪俸尚在，何至于用他来养家。
可见这话离谱得很。
小翘儿冷笑一声，神情不屑。
苏正春自然瞧得出来，他掸了掸袍角，闲闲道：“皇姑奶心疼咱们，咱们感激不尽。晋阳养病，自然需要寻一个僻静所在，不如就把她安置到庄子上去吧。那里空气新鲜，远离喧嚣，最适合静养。”
小翘儿点头，淡声道：“那就辛苦苏额驸了。”
“辛苦倒论不上，我还需撑着诺大的家业，必然不能随她隐居，只好把人交代给下人们照看。我只有等休沐时，过去看望。”
“......”
小翘儿噎了一口气。
好你个苏正春，软饭硬吃，还如此冠冕堂皇。
你以为解了禁，皇帝便不追究了？竟然还生出重新为官的奢望，当真是痴心妄想。
若是聪明，辞官归隐，规规矩矩过日子，食邑薪俸不变，下半辈子吃喝不愁。
若还心存侥幸，想要掀起点风浪。只怕念头一起，便离死不远了。
小翘儿终究跟他们感情浅，念起裴松出京前的叮嘱，也断了多管闲事得念头。遂静默不言。
苏正春那头也是神情讪讪，没再开口。
七日很快过去，按着规矩，把棺木拉到陵寝安葬，丧仪便结束了。
回程路上，小翘儿和临安同乘一车。
这几日她累得很，靠在车厢闭目养神。临安担心她，小心翼翼塞了个暖手炉到她怀里。
“你说，那个苏正春会不会善待晋阳？”
小翘儿闭着眼，没头没脑抛出这一句。
“......”
见临安不开口，小翘儿方才睁开眼瞧过来。
临安却是撇撇嘴，道：“不是瞧不起他，他那人眼皮子忒浅，以前因着晋阳的身份，不惜把结发妻子抛弃。现如今晋阳落势，说不准又会如法炮制。咱们虽然贵为皇女，可终究是出嫁从夫。晋阳落到他手里，也是罪有应得了。”
话虽难听，却是事实。
小翘儿叹了口气。
苏正春，瞧着真不是个好人。晋阳现在失心疯初期，若是好生照看，痊愈的希望也是有的。可若是心念上打压，整日里虐待她，必定会病情加重，到时候疯疯癫癫，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。
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
若她们母女当初稳稳当当，不生事端，现如今也不会落此下场。
小翘儿对晋阳，存了长辈的怜悯，才会愁绪满面。
临安却是不同的，她跟晋阳从小就是死对头，当年她落魄时，晋阳母女没少挤兑她。
现如今死对头落难，她高兴还来不及呢。这时候不落井下石，已经是她善良了。
临安话头忽转，含笑问道：“皇姑奶，听说裴大人瓦剌平叛初战告捷，可是真的？”
她满眼欢喜，眼睛里仿佛缀满了小星星，亮晶晶的，让人心头一暖。
小翘儿不由也跟着笑起来，点头道：“额沐尔孤立难援，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。大约年底之前，便能把他擒获。”
“这么说来，他们是不是年前便能班师回朝？”
“大约是吧。”
临安挺了挺腰身，捂着嘴，暗暗笑起来。
小翘儿受她影响，心思转向裴松身上，脸上便也露出几分笑容。
马车吱吱呀呀，连日来的阴霾散去，天空透出几分灰蓝色。
第二日，天色放晴，雪后初霁，紫禁城红墙碧瓦，越发好看。
草原两部族送来的姑娘，一大早进了宫，眼下正在养心殿面圣。
小翘儿得了信儿，梳洗打扮好，急匆匆进了宫。
刘尽忠早早地，便在养心门等着了，远远地瞧见小翘儿，快步迎上来，扫袖打千，未等开口，笑得先露出了牙花子。
见他这样，想来那两位姑娘定是不错的。
小翘儿松了口气，八卦地问道：“依刘公公的高见，那两位可是稳妥？”
刘尽忠点头如捣蒜，低声笑道：“稳妥，稳妥，奴才在主子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，还是第一次见他脸红呢。”
半大小子，遇上姑娘脸红，准是好事儿。
小翘儿心中雀跃，催促着加快步伐，径直去了养心殿。
刚刚迈过门槛，就见小五求救似的，唤了声“皇姑奶”。
两位姑娘也双双转过身来。
小翘儿脆生生“嗳”了一声，仗着辈分高，大剌剌地走上前，明目张胆打量两位姑娘。
只见一位姑娘个高微高，英眉大眼，蜜色皮肤，瞧着健硕些。
另一位个子小巧，身材玲珑，一张脸堪称绝色，肤白貌美，竟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。
她二人也不扭捏，像模像样蹲了礼，齐声问候，“皇姑奶好。”
“好好好，你们远道而来，路上定是辛苦了，咱们先到东暖阁叙话。我这就命人安排寝宫，让你们可以早些歇着。”
小翘儿边说，边吩咐刘进忠下去安排，并且做主把人给让进了暖阁内。
小五解脱，心头松快，等小翘儿看过来时，他暗暗地拱了拱手，算是道谢。
小翘儿见他这样子，不由失笑，处理起政务来，他都未见窘态，现在却被两个姑娘，闹得手足无措起来。
大约，这便是年轻的样子吧。
他披麻戴孝，跪在灵前，一副哀怨无神的样子。
若是恩爱夫妻，得知妻子患病，必会紧张地上前关切询问。
而他却毫无反应，仿佛此事跟他无关，已经神游天外。
小翘儿气不打一处来，扬声道：“苏额驸，事情已出，你看怎么办才好？”
她有意试探。
苏正春依旧垂着头，叹口气道：“咱们这个家，到了现在算是落魄了。我现在脑子乱哄哄，实在无暇顾及太多，还请皇姑奶多多体谅。”
这话含糊，那意思就是不管了呗。
小翘儿无语，瞪了他一眼。
苏正春丝毫未察觉，又道：“现如今家里没了主心骨，我若再丢了官职，只怕更难捱下去。皇姑奶是御前红人，您若有心帮扶我们，不妨在万岁爷跟前，替我美言几句。回头官复原职，有了俸禄，也好撑起这个家。”
苏正春最是鸡贼，明目张胆要挟小翘儿。
晋阳长公主的封号未夺，食邑薪俸尚在，何至于用他来养家。
可见这话离谱得很。
小翘儿冷笑一声，神情不屑。
苏正春自然瞧得出来，他掸了掸袍角，闲闲道：“皇姑奶心疼咱们，咱们感激不尽。晋阳养病，自然需要寻一个僻静所在，不如就把她安置到庄子上去吧。那里空气新鲜，远离喧嚣，最适合静养。”
小翘儿点头，淡声道：“那就辛苦苏额驸了。”
“辛苦倒论不上，我还需撑着诺大的家业，必然不能随她隐居，只好把人交代给下人们照看。我只有等休沐时，过去看望。”
“......”
小翘儿噎了一口气。
好你个苏正春，软饭硬吃，还如此冠冕堂皇。
你以为解了禁，皇帝便不追究了？竟然还生出重新为官的奢望，当真是痴心妄想。
若是聪明，辞官归隐，规规矩矩过日子，食邑薪俸不变，下半辈子吃喝不愁。
若还心存侥幸，想要掀起点风浪。只怕念头一起，便离死不远了。
小翘儿终究跟他们感情浅，念起裴松出京前的叮嘱，也断了多管闲事得念头。遂静默不言。
苏正春那头也是神情讪讪，没再开口。
七日很快过去，按着规矩，把棺木拉到陵寝安葬，丧仪便结束了。
回程路上，小翘儿和临安同乘一车。
这几日她累得很，靠在车厢闭目养神。临安担心她，小心翼翼塞了个暖手炉到她怀里。
“你说，那个苏正春会不会善待晋阳？”
小翘儿闭着眼，没头没脑抛出这一句。
“......”
见临安不开口，小翘儿方才睁开眼瞧过来。
临安却是撇撇嘴，道：“不是瞧不起他，他那人眼皮子忒浅，以前因着晋阳的身份，不惜把结发妻子抛弃。现如今晋阳落势，说不准又会如法炮制。咱们虽然贵为皇女，可终究是出嫁从夫。晋阳落到他手里，也是罪有应得了。”
话虽难听，却是事实。
小翘儿叹了口气。
苏正春，瞧着真不是个好人。晋阳现在失心疯初期，若是好生照看，痊愈的希望也是有的。可若是心念上打压，整日里虐待她，必定会病情加重，到时候疯疯癫癫，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。
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
若她们母女当初稳稳当当，不生事端，现如今也不会落此下场。
小翘儿对晋阳，存了长辈的怜悯，才会愁绪满面。
临安却是不同的，她跟晋阳从小就是死对头，当年她落魄时，晋阳母女没少挤兑她。
现如今死对头落难，她高兴还来不及呢。这时候不落井下石，已经是她善良了。
临安话头忽转，含笑问道：“皇姑奶，听说裴大人瓦剌平叛初战告捷，可是真的？”
她满眼欢喜，眼睛里仿佛缀满了小星星，亮晶晶的，让人心头一暖。
小翘儿不由也跟着笑起来，点头道：“额沐尔孤立难援，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。大约年底之前，便能把他擒获。”
“这么说来，他们是不是年前便能班师回朝？”
“大约是吧。”
临安挺了挺腰身，捂着嘴，暗暗笑起来。
小翘儿受她影响，心思转向裴松身上，脸上便也露出几分笑容。
马车吱吱呀呀，连日来的阴霾散去，天空透出几分灰蓝色。
第二日，天色放晴，雪后初霁，紫禁城红墙碧瓦，越发好看。
草原两部族送来的姑娘，一大早进了宫，眼下正在养心殿面圣。
小翘儿得了信儿，梳洗打扮好，急匆匆进了宫。
刘尽忠早早地，便在养心门等着了，远远地瞧见小翘儿，快步迎上来，扫袖打千，未等开口，笑得先露出了牙花子。
见他这样，想来那两位姑娘定是不错的。
小翘儿松了口气，八卦地问道：“依刘公公的高见，那两位可是稳妥？”
刘尽忠点头如捣蒜，低声笑道：“稳妥，稳妥，奴才在主子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，还是第一次见他脸红呢。”
半大小子，遇上姑娘脸红，准是好事儿。
小翘儿心中雀跃，催促着加快步伐，径直去了养心殿。
刚刚迈过门槛，就见小五求救似的，唤了声“皇姑奶”。
两位姑娘也双双转过身来。
小翘儿脆生生“嗳”了一声，仗着辈分高，大剌剌地走上前，明目张胆打量两位姑娘。
只见一位姑娘个高微高，英眉大眼，蜜色皮肤，瞧着健硕些。
另一位个子小巧，身材玲珑，一张脸堪称绝色，肤白貌美，竟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。
她二人也不扭捏，像模像样蹲了礼，齐声问候，“皇姑奶好。”
“好好好，你们远道而来，路上定是辛苦了，咱们先到东暖阁叙话。我这就命人安排寝宫，让你们可以早些歇着。”
小翘儿边说，边吩咐刘进忠下去安排，并且做主把人给让进了暖阁内。
小五解脱，心头松快，等小翘儿看过来时，他暗暗地拱了拱手，算是道谢。
小翘儿见他这样子，不由失笑，处理起政务来，他都未见窘态，现在却被两个姑娘，闹得手足无措起来。
大约，这便是年轻的样子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