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陈岩石的分析-《名义:我才是最后的赢家》

  陈岩石不紧不慢地斟茶,继续说道:“你们想想,少年宫火灾才发生几天?省委就急急忙忙把侯亮平调走,而且还是平级调动到市政协这种相对安全的地方。这正常吗?”

  周正若有所思:“确实有点奇怪。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,就算不处分,至少也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调整。”

  “这就是问题的关键。”陈岩石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,“如果侯亮平继续留在少年宫,万一再发生类似事件,甚至造成重大伤亡事故,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后果?”

  林华天真的说:“那侯亮平肯定完蛋了啊!第一责任人嘛!”

  “不止侯亮平完蛋。”陈岩石摇头,“整个汉东官场都要跟着倒霉!特别是沙瑞金书记,作为省委一把手,守土失责,监管不力,导致发生如此恶劣的安全事故,上面会怎么看待?别忘了,沙书记才来汉东不久,根基尚未稳固。”

  陆亦可恍然大悟:“您的意思是...这次调动其实是在保护侯亮平?或者说...是在保护整个汉东官场?”

  “保护?”陈岩石轻笑一声,“说是自保更准确。你们再往深处想想,少年宫纵火案,真的就像通报说的那样,只是几个对社会不满的极端分子所为吗?”

  众人陷入沉思。陈海第一个反应过来:“爸,您的意思是...这背后有蹊跷?”

  陈岩石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:“你们都是办过案的人,想想看:为什么偏偏是侯亮平到任后不久就发生火灾?为什么偏偏选择在有大量孩子在场的时机?为什么那几个纵火犯的口供如此一致,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?”

  一连串的问题让在座的人都皱起了眉头。这些疑点确实令人费解。

  “我猜...”周正犹豫着说,“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侯亮平?毕竟他举报了那么多人...”

  林华华接着说:“或者是想制造混乱?给省委省政府难堪?”

  陈海思考得更深:“也许...是针对沙书记?想借机制造事故,打击他的威信?”

  陈岩石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,终于揭晓答案:“你们猜得都接近,但还不够全面。根据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,这背后很可能有赵立春的手笔。”

  “赵立春?”众人都吃了一惊。

  “没错。”陈岩石压低声音,“想想看,如果少年宫真的发生重大伤亡事故,第一个倒霉的是侯亮平,他作为直接责任人,绝对完蛋。但更重要的是,沙瑞金书记作为省委一把手,也难辞其咎。以他的年龄和资历,如果因为这样的重大事故被问责调离,政治生命基本上就结束了。”

  他顿了顿,让众人消化这个惊人的推测:“而这一切最大的受益者是谁?当然是赵立春。既能除掉举报自己儿子的侯亮平,又能赶走正在调查自己的沙瑞金,一石二鸟。”

  客厅里一片寂静,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的推测震惊了。他们虽然都是经验丰富的纪检干部,但如此赤裸裸的政治阴谋,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。

  “所以,”陈海总结道,“省委急急忙忙把侯亮平调走,其实是看清了这个阴谋,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?”

  “没错。”陈岩石点头,“将侯亮平调到市政协,既是对他的一种保护,也是对整个汉东官场的保护。毕竟,谁也不敢保证下次还会这么幸运。”

  陆亦可感慨道:“原来如此...看来我们确实看得太简单了。政治这东西,真是太复杂了。”

  林华华仍然有些不解:“可是,赵立春真的敢这么做吗?这可是拿孩子们的生命当赌注啊!”

  陈岩石叹了口气:“在有些人眼里,政治斗争是没有底线的。为了达到目的,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。你们以后在工作中也要记住这一点,凡事要多想几步,看清背后的利害关系。”

  众人纷纷点头,对老检察长的洞察力和智慧佩服不已。一场看似简单的人事调动,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层的政治博弈和凶险的阴谋。

  陈海看着父亲,心中涌起一股敬意。姜还是老的辣,这句话一点没错。若非父亲点拨,他们这些人恐怕还停留在表面,看不清局势的复杂和凶险。

  窗外,夕阳西下,将客厅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。但每个人的心中,都感受到了一丝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寒意。

  陈岩石抿了口茶,目光扫过在场若有所思的几人,缓缓说道:“相比之下,宁方远这一手,才是真正的高明。他肯定在侯亮平踏进少年宫大门的第一时间,就把赵立春后续的杀招给琢磨透了。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让祁同伟布下人手,时刻盯着。你们想想,哪有那么巧的事?火灾刚起,烟雾才冒,公安和消防就跟天兵天将似的瞬间到位,救援如此高效迅速?这分明是早就接到了死命令,处于随时待命、箭在弦上的状态!”

  几人闻言,脸上先后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,但随即又生出新的疑惑:“陈老,既然宁方远省长早就看穿了赵家的算计,那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阻止,干脆别让侯亮平去少年宫不就一了百了?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,冒着这么大的风险?”

  陈岩石闻言,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,摇了摇头:“你们啊,还是把政治想得太简单了。当初把侯亮平摁在少年宫那个位置上,是赵立春明晃晃的报复,也是常委会上所有人都不想得罪赵立春而默许的结果。在那个当口,谁跳出来反对,谁就是直接打赵立春的脸,就会立刻成为赵家下一个全力攻击的靶子。”

  他顿了顿,反问道:“再说了,你们刚才不也说了,侯亮平能从少年宫调来政协,算是‘高升’了、脱离苦海了?这说明了什么?说明只有在赵立春的报复‘得逞’之后,宁方远才能顺势而为,在赵家下一步真正的杀招启动时,果断出手拦截,并以此为理由,合情合理地将侯亮平再次调离。如果他一开始就强行阻止,岂不是给了赵立春一个更好的发难借口——‘宁方远公然包庇举报我儿子的仇人’?这顶大帽子扣下来,后果更不堪设想。”

  “还有最关键的一点,”陈岩石压低了声音,“宁方远即便心知肚明,也绝不能在毫无实证的情况下,公开指认一位像赵立春这样级别的老干部有如此歹毒的阴谋。那样做,只会让上面觉得他心思深沉、惯于猜忌,甚至是在搞毫无根据的政治诬陷,会严重损害他的政治形象和上面对他的信任度。他只能等,等对方先动,然后在对方动手的过程中抓现行、破局。”

  “而如今这个结果,”陈岩石总结道,语气中带着赞赏,“火灾被及时扑灭,孩子无一死亡,恶性事件被化解于无形。沙书记避免了执政污点,汉东省委班子逃过一劫,一大批干部的政治生命得以保全。你们说,经历了这一遭,这些人心底里,最感激的人是谁?这份于无声处听惊雷、挽狂澜于既倒的功劳和人情,可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宁方远的头上。这才是真正的四两拨千斤啊。”

  众人听完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,纷纷倒吸一口凉气,再无人说话,只是默默品着杯中已然微凉的茶水,心中对那位看似温和、实则手段老辣的宁省长,生出了更深的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