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六十一章 妥协议和-《世子稳重点》

  三番两次的沉重打击下,辽帝耶律洪基再次吐血昏迷,辽国朝堂大乱。

  当日太医慌忙救治耶律洪基,一直救到夜晚,耶律洪基才醒过来,但人已说不出话。

  皇孙耶律延禧和群臣一直等候在殿外,耶律洪基醒来后,无力地抬手指了指耶律延禧,便挥退了众人。

  群臣知其意,耶律延禧在一片兵荒马乱的情况下,负起了监国之责,与群臣继续商议国事。

  对辽国来说,情况越来越严峻了,不仅宋国的赵孝骞麾下兵马来势汹汹,北边还有女真部落造反,眼看已将直捣黄龙府了。

  南北两边夹击之下,辽国便失了分寸,两头无法顾及。

  议事的群臣里,萧兀纳和萧奉先亦颇感震惊。

  大宋与女真部落联手夹击辽国,这是二人都没想到的,赵孝骞事先根本没与他们通过气。

  但对已经是辽奸的二人来说,这无疑是个好消息。

  严峻的局势,已如泰山压顶之势,沉沉地压在辽国君臣的头上,原本耶律洪基打算以二十余万兵马与宋国拼个死活的计划,随着女真部落的起事,计划也宣告流产。

  这二十余万辽军是耶律洪基从辽国各部临时抽调而来,为了凑足这些兵马,辽国许多地方已经兵备空虚,根本无法镇压女真部的叛乱。

  而女真部却势如破竹,一路长驱直入,明明不到一万兵马,却根本无人可挡,辽国直到今日方才如梦初醒,对女真部的战力有了全新的认识。

  不得不说,赵孝骞定下的谋略,确实给辽国造成了极大的麻烦,宋辽之战因为女真部的加入,而变得愈发复杂诡谲起来。

  西夏已指望不了,李乾顺就算有心与辽国联盟,在赵孝骞派折可适率部袭扰了一番,西北边帅章楶又日夜率军巡视边境,等于将西夏军队硬控在国境内,根本不敢动弹。

  此时辽国君臣已明白,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,宋国的赵孝骞事前是经过周密的布局的,如今这些布局生效,辽国刚开战便处处陷入被动。

  “议和吧,我大辽已别无选择。”耶律延禧无力叹息,此刻他只觉得心力交瘁,心中更是对未来充满了担忧。

  明明自己即将继承皇位,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,反而愈发迷茫,他不知道自己接手的将是怎样一座千疮百孔,内忧外患的江山。

  枢密院使耶律俨神情有些不甘,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,只能皱眉道:“皇太孙的意思是,大辽让出燕云十六州?”

  耶律延禧无力地道:“不然呢?除此之外,安有良计退敌?赵孝骞麾下十万虎贲之师,天下何人可挡?他对燕云十六州志在必得,大辽既然打不过,便只能妥协。”

  说着耶律延禧望向耶律俨,道:“你有更好的办法吗?”

  耶律俨一滞,黯然气短叹息。

  萧兀纳沉声道:“一时妥协,为大辽争得时日,陛下用争来的时日革弊务新,学习宋国变法,增强国力,辽国方可重现当年的强盛,失去燕云换大辽的新生,太孙殿下,臣以为付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。”

  在座群臣纷纷点头,萧兀纳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,令人无法驳斥,而且出发点也是为了辽国,没人怀疑他的一腔忠诚。

  萧奉先悄悄用敬佩的眼神飞快瞥了他一眼。

  辽奸当如是!

  用最正义的言辞,最忠诚的态度,说着祸国殃民的话,忽悠得满朝君臣深以为然,这才是辽奸的最高境界。

  自己显然差了些火候,以后还是多听多看少说,免得露馅儿。

  耶律延禧也被萧兀纳这番话打动了,动容地道:“萧使相所言甚是,日后大辽确实不该再自大自负了,应该谦逊地向大宋学习,效仿大宋变法,辽国方可重回昔日荣光。”

  顿了顿,耶律延禧道:“议和之事便定下了,何人愿为使臣,出使宋国与赵孝骞交涉谈判?”

  群臣默不出声。

  割让燕云十六州,辽国历史上第一次丧权辱国的谈判,没人愿意去,都怕坏了自己的名声。

  等了许久没人吱声,耶律延禧皱了皱眉,下意识第一个望向自己信任的人,然后亲自点名。

  “萧奉先,你可愿为?”

  萧奉先浑身一震,垂头道:“殿下恕罪,臣,臣实在不愿见宋国那些人的丑恶嘴脸。”

  耶律延禧黯然叹道:“你嘴上说不愿见宋人的嘴脸,其实是不愿担负辱没契丹祖先的恶名,我知你忠心,但我已无人可用,只能辛苦你走一遭了,就算背负恶名,也是我来背负,你不过奉命而为,何罪之有。”

  萧奉先立马露出忍辱负重的悲屈表情,垂头道:“既然殿下坚持臣出使,臣不敢违命。”

  耶律延禧道:“事不宜迟,速速准备,今日便出发,若再延误,宋军都快兵临析津城下了。”

  萧奉先应是,行礼告辞之后转身就走。

  殿内众人目送萧奉先离去,心中愈感悲戚,每个人心中堵着一口气,那种帝国大厦将倾,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,深深地袭扰每个人的心头。

  …………

  赵孝骞穿着便服,走在河间府城的街上,像个无所事事的富贵公子,漫不经心地走马观花,悠闲的神态与城内的百姓截然不同,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。

  在这里没人认识赵孝骞,但他身后的陈守和一众禁军却如临大敌,每一个无意接近赵孝骞的百姓,都被禁军用魁梧的身躯挡住,赵孝骞身边一丈方圆内,被禁军用身躯隔绝成了四面围墙。

  经历了破城的河间府,城内人口和商业大不如前,尽管官府一再张贴安民告示,恢复城内正常秩序,可河间府的商人百姓还是疑虑颇多,每天活得战战兢兢。

  安享百年太平的城池,战争突然来临,宋军以迅雷之势破了城,当日在城中造了不少杀孽。

  无可否认,河间府的商人百姓对宋军是抱着敌对态度的,只是不敢表露出来。

  面对这个情况,赵孝骞也无可奈何。

  军纪涣散是双面刃,一方面能极大地激励士气,另一方面,却也失去了占领地的民心。

  破城当日的杀戮抢掠,是任何将领都阻止不了的,赵孝骞麾下的将士没有太高尚的信仰,他们如此拼命杀敌,为的就是升官发财,破城之后宋军对城内做的一切,将领们都只能默许。

  沿着最繁华的大街走了一遍,看着街上稀疏的人群,三三两两关门的商铺,赵孝骞眉头紧皱。

  “要恢复秩序和昔日的繁华,还是要给政策啊……”赵孝骞喃喃道:“为今之计,只能散出消息,以免税和补贴政策鼓励商贾进驻,还要从河北诸城迁徙一批汉人百姓进来。”

  河间府是一座多民族杂居之地,城里有契丹族,渤海族,铁骊族,靺鞨族等等,汉人百姓大约占了一半,可这座城池里的汉人习惯了辽国的统治,对中原王朝日渐疏离,他们基本已自认为辽人了。

  未来要收拢城内人心,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。

  所谓百姓箪食壶浆,以迎王师的盛况,是根本不存在的,赵孝骞今日在城里走了一圈,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淡漠甚至是仇恨。

  赵孝骞默默看在眼里,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收拢占领地的人心。

  脑子里想着事,脚步难免迟缓,赵孝骞正打算转身回府衙,突然街边一阵喧嚣,然后一道身影以平沙落雁之式倒飞出来,重重倒在地上,距离赵孝骞仅数尺之遥。

  赵孝骞神情不变,陈守和身边的禁军们却大惊失色,下一瞬间便纷纷拔刀,几名禁军迅速将赵孝骞围住,形成阻挡刺杀的人墙肉盾。

  每名禁军都深知新占领地的凶险,这座刚占领的城池可谓是处处危机,谁都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辽国的奸细和刺客,正对赵孝骞虎视眈眈,寻找机会下手。

  入城这些日子,陈守和禁军们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神经,防的就是辽国的刺客趁隙而入。

  见陈守如临大敌的模样,赵孝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,道:“不要紧张,人家只是挨了揍而已,与我们无关。”

  倒在地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,看衣裳打扮,应该是汉人。

  男子捂着肚子痛苦呻吟,紧接着,路边一家酒楼里走出一名铁塔般的汉子,汉子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闲汉模样的人,正嘻嘻哈哈地看着倒地的汉子。

  赵孝骞静静地盯着这名铁塔般的魁梧汉子,从他的衣裳以及小辫发型来看,这人似乎是契丹人。

  而他身后的那些闲汉,一个个也不像是汉人打扮。

  果然,魁梧汉子出了酒楼的门,指着倒地的男子便一通叽里咕噜,不知说了什么,赵孝骞判断他应该是在骂人,而且骂得很脏。

  陈守皱了皱眉,凑近道:“世子,这些是契丹人。”

  赵孝骞嗯了一声,道:“听出来了,咱们破城之后,城里为何还有契丹人?他们难道不是望风而逃了吗?”

  陈守道:“河间府的情况有点复杂,契丹人占了不少,破城时混乱了一阵后,种将军下令严禁滥杀百姓,并且下令我军将士大部退出城外扎营。”

  “城里的契丹人见将士们停了手,约莫便不害怕了,继续在城里住了下来。”

  赵孝骞愈发不解:“就算如此,如今我大宋已占河间府,城里的契丹人也该夹着腚做人,为何胆敢如此欺辱汉人?”

  陈守苦笑道:“当惯了主人,看见狗就情不自禁上前踹一脚,大约便是如此了吧。”

  赵孝骞顿时不高兴了:“咱们没来时他们是主人,咱们来后他们还是主人,咱们不是特么白来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