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铁斗翻波润田畴,众目惊嗟破迷心-《大秦血衣侯:我以杀敌夺长生》

  旁边的乐成也握紧了剑:“师姐,要不……”

  云渺按住他的手,目光死死盯着田边,咬着牙道:“再等,先看这机关器械究竟是何物!”

  而马背上的赵诚,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泥坑里的王博,又瞥了眼人群外那个悄悄往后缩的锦缎汉子。

  来武安城这些日子,忙着督造器械,倒真把这些盘在土地里的蛀虫给忘了。

  他指尖在马鞍上轻轻敲击,目光落回那片枯黄的农田。

  等润田机的水流过,让真正的耕者尝到甜头,再慢慢清这些依附土地吸血的东西。

  他抬了抬手,对操纵润田机的墨官道:“开始吧。”

  墨官应声,转动方向盘。

  润田机的铁轮再次转动,却只是路过田埂边沿,缓缓挪到了田边的洺水支流旁。

  那里刚被民夫挖了个浅坑,正好能让润田机的链斗探进水里。

  泥坑里的王博见状,愣了一下,“不是要毁田……原是属下误会君上了,属下该死!”

  只是这一次,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瞟向人群外,却发现那锦缎汉子早已没了踪影。

  赵诚勒住马缰,望着那即将入水的钢铁巨兽,眼底映着烈日的光,对于王博并没有多看一眼。

  随着墨官将一筐黑亮的煤炭倾入润田机的炉膛,“呼”的一声,橘红色的火光从炉口窜起,舔舐着炉膛内的煤层。

  不过片刻,连接炉膛的铜制管道便烫得发赤,蒸汽在管道里剧烈翻腾,“嘶嘶”的声响越来越急,最终化作一股汹涌的白汽,从烟囱顶端喷涌而出,在半空凝成一团蓬松的云,连烈日都被遮去了几分光晕。

  “咔嗒——咔嗒——”

  润田机底座的齿轮开始转动,带动着前端的链斗缓缓沉向洺水支流。

  链斗边缘的铁齿划破水面,“哗啦”一声没入水中,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,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。

  等链斗盛满水,齿轮又带着它向上翻转,斗口朝下时,整斗清水便顺着倾斜的铁槽倾泻而下。

  “哗哗”的水流撞在槽壁上,溅起细密的水花,沿着槽道奔涌向前,直抵田埂边的水渠。

  不过三息功夫,第二斗、第三斗水接踵而至。

  链斗转动得越来越快,铁槽里的水流汇成了一条白色的水带,顺着水渠蜿蜒流入农田。

  干裂的泥土遇水,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,像久旱的土地在贪婪地呼吸。

  原本卷成细条的粟苗叶片,好似都舒展开来,叶尖上还挂着水珠,透着鲜亮的绿。

  连田埂上的裂缝都被水流填满,渐渐洇出一片湿润的黑。

 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,田垄边缘的半亩地便全被浇透,湿润的泥土泛着油光,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清新的土腥味。

  远处观望的百姓们,起初都屏住了呼吸,死死盯着那链斗的一举一动。

  有个扛着锄头的老农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锄柄,指节泛白。

  他今早挑了五担水,才浇透了自家半分地,此刻见润田机片刻间浇透半亩,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。

  “那……那链斗转得好快!”

  一个穿着补丁短打的年轻人率先喊出声,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,“这才多久?

  怕是有百十担水了吧?”

  旁边的老佃户蹲在田埂上,旱烟杆从嘴边滑落都没察觉。

  他望着那奔涌的水流,喃喃道:“我挑水挑了三十年,从洺水到田里,一来一回要走两里地,日头最毒的时候,一天也挑不了三十担……

  这东西……这东西半柱香就顶我半个月的活计?”

  人群里的骚动越来越大。

 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,指着田垄里舒展开的粟苗,眼眶通红:“上月天旱,我家那口子为了浇地,累得在渠边晕了过去……

  这要是早有这东西,哪用遭那份罪?”

  “它不是妖兽!”

  有个胆大的少年往前凑了两步,眼睛瞪得溜圆,“它是来帮咱们浇地的!

  你看那水流,多匀实,连田边最干的角落都浇到了!”

  先前还瑟瑟发抖的百姓们,此刻渐渐放下了戒备。

  有人踮着脚往前挪,想看得更清楚些。

  有人互相推搡着,指着润田机议论纷纷,声音里的恐惧早已被兴奋取代。

  连最固执的老汉都捋着胡须,连连点头:“神物!真是神物!

  这天旱的年月,有这东西,庄稼就饿不死了!”

  站在人群边缘的云渺,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。

  她望着那链斗翻飞、水流奔涌的景象,眸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
  方才她还以为这钢铁巨物是屠城的凶器,此刻却见它温顺地为农田输水,连水流都浇得这般均匀。

  这哪里是“妖兽”,分明是能救万民于旱灾的利器。

  “这……这钢铁巨兽,竟然是浇田用的?”

  她喃喃自语,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马背上的赵诚。

  那个以“血屠”之名威慑诸国的男人,此刻正垂眸看着润田机,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平静,竟看不出半分杀伐之气。

  他闭门半月,不是在炼邪术,不是在造凶兵,竟是在造这等惠及民生的器物?

  旁边的大长老捋着长须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:“老夫活了八十载,见过墨家的汲水机,用过郑国渠的斗门,却从未见过这般高效的器物!

  一斗水提得快,水流得匀,半柱香浇透半亩地……

  若这东西能普及天下,便是天大的旱年,农田也能保得住收成。

  世间再无饥荒,可不是‘改天换地,惠及万民’么?”

  拿着龟甲的老道更是连连点头,望着润田机的目光里满是释然:“原来如此!

  原来如此!

  先前占卜显‘惠及万民’之象,竟是应在此物身上!

  这赵诚……当真是让人看不透啊。”

  而润田机旁的墨家弟子们,早已红了眼眶。

  有个年轻的墨官攥着操纵杆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滚烫的铁槽上,瞬间蒸成了水汽。

  “师父,您看到了吗?”

  他哽咽着低语,“我们脱离旧墨家,投效秦国,不是为了苟活,是为了造出真正能帮到百姓的东西!”

  旁边的老墨官拍了拍他的肩,声音也带着颤音:“这只是开始。

  等经纬机织出更结实的布,穿渠机凿出更通畅的渠,驰轨车运来更便宜的粮……

  总有一天,天下人会知道,我墨阁子弟,并非苟且偷生之辈,而是为了天下苍生!”

  阳光穿过白汽,在润田机的钢铁骨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  田垄里的水流还在奔涌,百姓们的惊叹声、墨官们的哽咽声、润田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,在武安城的郊野间回荡。

  竟像是一曲从未听过的、属于新生的歌。

  赵诚望着眼前这一切,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