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暗影之鹞-《从青楼萌妹到乞儿国风主》

  >腰牌监造司主事在宗人府黑狱被灭口,死前用血写下“鹞”字。

  >唯一活着的知情者嘶喊“鹞王万岁”后身体爆裂。

  >一场大火将黑狱化为灰烬,所有线索被付之一炬。

  >毛草灵在凤钗中发现了神秘的紫色烟雾。

  >赫连勃步步紧逼,“鹞鹰”手段诡谲莫测。

  >这深宫之中,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鹞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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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宗人府方向腾起的烈焰,将半个帝都的夜空染成一片狰狞的橘红。风雪在灼热的气流中狂舞,卷着灰烬与火星,如同无数哀嚎的鬼魅,扑打着长春宫冰冷的窗棂。焦糊的气味,混合着雪水的清冽,却压不住那丝丝缕缕、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血肉焦臭。

  毛草灵站在窗前,身影被跃动的火光拉长,扭曲地投射在身后冰冷的金砖地上。指尖死死抵着冰凉的窗棂,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钻入骨髓,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头的惊涛骇浪。

  腰牌监造司主事死了,带着一个用生命最后力量刻下的血“鹞”。唯一的活口线索,在她眼皮底下,在宗人府最森严的黑狱里,以一种超越认知的恐怖方式爆体而亡,嘶喊着“鹞王万岁”。而现在,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,如同天降的熔炉,将所有残存的痕迹、所有可能的目击、所有不堪的污秽,连同那座象征着皇家刑狱威严的黑狱本身,焚烧得干干净净!

  毁尸灭迹。斩草除根。

  这已不仅仅是挑衅,这是一场宣告——宣告着“鹞鹰”那令人窒息的掌控力,宣告着他们对这深宫禁苑的渗透已到了无孔不入、随心所欲的地步!宣告着她这位垂帘者,如同置身于蛛网中央的猎物,一举一动,都在那双暗处冰冷眼眸的注视之下。

  额角纱布下的伤口,在这巨大的精神冲击下,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,如同有冰冷的钢针在里面搅动。毛草灵闭了闭眼,强行压下翻涌的呕意和四肢百骸蔓延开的寒意。她缓缓抬手,指尖无意识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探寻,再次抚上发髻间那支温润又冰凉的凤头白玉钗。

  钗尾那处微小的孔洞,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。那股奇异甜腥的淡紫色烟雾……那究竟是什么?毒?信号?还是某种更诡秘、更无法理解的东西?它与这无处不在的“鹞鹰”,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化水、爆体,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?先帝将这藏着警告与未知机关的凤钗留给她,究竟预示着什么?

  “娘娘……”掌事太监赵德全佝偻着腰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,从殿门口传来,“拓跋大人……已去火场督责善后。赫连大人……在宫外递了牌子,说有紧急军务,求见娘娘。”

  赫连勃!

  这个名字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,瞬间砸入毛草灵纷乱的心湖。

  朝堂之上,他借“京畿安,则天下安”的煌煌大义,以雷霆之势拔掉了禁军统领巴图鲁,将宫城防务的钥匙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缝隙。那沉凝如铁的面容下,心思深如渊海。此刻黑狱大火方起,灰烬未冷,他便如此“及时”地以军务为由求见……

  是关切?是试探?还是……这滔天烈焰,本就是他所导演的下一幕戏的开场?

  “传。”毛草灵的声音有些发涩,却异常清晰。她松开抵着窗棂的手,转身,背对着那片依旧在燃烧的天空,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凤座。每一步,都仿佛踏在无形的刀锋之上。她必须见他。在这诡谲莫测的漩涡中,任何回避都可能被解读为虚弱。

 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。赫连勃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殿外的寒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,踏入灯火通明的长春宫。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朝服,面色沉肃,看不出丝毫波澜,只有那沟壑纵横的眉宇间,似乎笼罩着一层比殿外夜色更浓重的阴霾。

  “老臣赫连勃,叩见皇贵妃娘娘。”他依礼下拜,动作沉稳,带着千钧之力。

  “赫连大人平身。”毛草灵端坐凤座之上,珠帘垂落,隔绝了彼此的视线,只留下模糊的光影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,“深夜至此,所为何事?可是前方军情有变?”她刻意点出“军务”,将话题引向他递牌子的由头。

  赫连**身,浑浊的目光穿透珠帘,落在帘后那个模糊却挺直的身影上。“回禀娘娘,军情尚算平稳,然则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声音陡然变得凝重,“宗人府黑狱突遭祝融之灾,火势冲天!臣闻讯,心忧如焚!此乃皇家重地,关押要犯之所,值此多事之秋,突生此等变故,绝非吉兆!更恐其中……另有隐情!”

  他微微抬起眼皮,目光锐利如刀:“臣斗胆请问娘娘,黑狱之中所押何人?火起之时,可有异常?是否……与奉先殿惊变、与那‘鹞鹰’逆党有所牵连?”一连串的发问,如同连珠炮般轰向珠帘之后,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。他不再提军务,直指核心——那场大火,那场刚刚发生、足以湮灭一切痕迹的大火!

  毛草灵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老狐狸!他岂能不知黑狱中关押的是腰牌监造司主事?他这是在逼她亲口说出线索已断!逼她承认“鹞鹰”在重重看守下依旧能杀人灭口、毁尸灭迹!这是要将“无能”二字,明晃晃地钉在她这位垂帘者身上!

  “赫连大人消息倒是灵通。”毛草灵的声音透过珠帘传出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,“宗人府确走水了。所押人犯……乃腰牌监造司主事及其相关人等数名。”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,也异常沉重,“本宫命宗令拓跋宏严加审讯,以彻查奉先殿刺客混入之蹊跷。可惜……”

  她深吸一口气,将那股翻涌的愤怒和挫败强行压下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:“就在方才,审讯未果之际,那主事竟在守卫森严的黑狱深处,被一柄刻有‘鹞’字的骨匕刺心而死!临死前,以血书‘鹞’字于地!更有一名熬刑不过、吐露‘鹞王’之名的同党,当众嘶喊‘鹞王万岁’之后,身躯……骤然爆裂,尸骨无存!其状之惨,与奉先殿化水之刺客如出一辙!此非人力所能为!此乃妖邪之术!此獠不除,宫闱永无宁日!”

  她将最恐怖、最匪夷所思的真相,如同血淋淋的伤口般撕开,直接暴露在赫连勃面前。她要看看,这位三朝元老,顾命重臣,面对这超越常理的恐怖,是何反应!

  殿内死寂。只有灯烛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。

  赫连勃的身躯,在听到“身躯爆裂”、“妖邪之术”这几个字眼时,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。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,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浑浊的眼底,惊愕、凝重、难以置信……种种复杂情绪如同暗流般激烈地翻涌,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。他沉默的时间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。

  “爆裂……化水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,声音干涩沙哑,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对手的可怕,“竟有……此等诡谲之事?”他猛地抬头,目光穿透珠帘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锋芒,“娘娘!此已非寻常叛逆!此乃祸乱朝纲、动摇国本之妖孽!其心可诛,其行可怖!当以雷霆手段,犁庭扫穴,务求根除!绝不可姑息养奸!”

  他踏前一步,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无比,如同出鞘的利剑:“臣请旨!即刻加派隐卫,彻查宫禁内外所有可疑人等!凡与腰牌监造司、内务府采买、宗人府狱卒乃至禁军调动有丝毫关联者,一律先行锁拿,严刑拷问!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!同时,封锁九门,许进不许出,全城大索!定要将那藏头露尾的‘鹞王’及其党羽,揪出来碎尸万段!”

  “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!”这八个字,如同带着血腥味的寒冰,瞬间冻结了殿内的空气。

  毛草灵隔着晃动的珠帘,清晰地看到赫连勃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意,如同实质的刀锋。他看似同仇敌忾,实则是在借机索要更大的权力!加派隐卫?彻查所有关联?封锁九门?全城大索?这几乎是将整个帝都的生杀予夺大权,拱手送到他的面前!届时,多少人会无辜受戮?多少忠于她或忠于小皇帝的力量,会被他借着“清除鹞鹰”的名义,名正言顺地剪除?

  更让她心头发冷的是,赫连勃这番激烈到近乎极端的反应,究竟是出于对“妖邪之术”的震怒与恐惧,还是……一种刻意的表演?一种急于借刀杀人、清洗异己的图谋?那骨匕上的“鹞”字,那爆裂的惨状,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震惊,是真的吗?

  “赫连大人稍安勿躁。”毛草灵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种强行维持的冷静,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,“妖邪之术,确乎可怖,更需谨慎应对。然则,‘宁可错杀’之论,断不可行!先帝仁德,新君初立,若因追查逆党而致帝都血流成河,人心惶惶,岂非正中妖人下怀,动摇社稷根基?”

  她缓缓站起身,珠帘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,身影在帘后显得愈发挺拔而孤绝:“当务之急,并非盲目株连,而是厘清妖术根源!化水、爆体,非人力所能及,必有诡异药物或邪法驱动!本宫以为,当倾太医院、钦天监及民间奇士之力,全力探究此等邪毒之来历、特性与解法!同时,严密监控所有药材、矿藏、异域往来之通道!断其源头,方为上策!至于宫禁排查……”

  她顿了顿,目光仿佛能穿透珠帘,直视赫连勃:“由宗令拓跋宏主导,赫连大人与张廷玉阁老从旁协助,三人共掌!所有审讯、拿人,需三人共议,签字画押,方可执行!本宫要的,是水落石出,而非人人自危!”

  她将“三人共掌”四个字,咬得极重。这是底线!绝不能让赫连勃一人独揽生杀大权!

  赫连勃眼中的锋芒微微一滞。毛草灵的反击,精准地打在了他“扩大权力”的意图上。她抬出“先帝仁德”、“社稷根基”的大旗,反对株连,强调追查根源,更用“三人共掌”的钳制手段,死死锁住了他伸向权柄的手。这份在巨大压力下的清醒与制衡之术,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
  他深深看了珠帘后的身影一眼,那模糊的轮廓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韧劲。片刻的沉默后,他缓缓躬身,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,听不出喜怒:“娘娘思虑周全,仁德为怀,老臣……遵旨。”

  一场无形的交锋,在暗流涌动中再次暂时平息。赫连勃告退,深紫色的身影融入殿外的夜色,如同蛰伏的巨兽。

  毛草灵颓然坐回凤座,冷汗已浸透内衫。每一次与赫连勃的对话,都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。她疲惫地抬手,揉了揉刺痛的额角,指尖再次触及那冰冷的凤钗。

  紫色的烟雾……妖邪之术……

  一个极其大胆,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,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。

  那紫色烟雾,是否与“鹞鹰”的邪毒有关?是否能作为一种……试探?

  她猛地攥紧了玉钗。这念头太过危险,如同玩火。但在这步步杀机、迷雾重重的绝境之中,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,都值得用性命去搏!

  “赵德全!”她扬声唤道。

  “奴才在!”赵德全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进来,脸色依旧苍白。

  “传旨,”毛草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,“明日午时,本宫于御花园‘听雪轩’设小宴,请赫连勃、拓跋宏、张廷玉三位顾命大臣入宫议事。言明……有奉先殿、黑狱所得紧要证物,需三位大人共同参详!”

  “紧要证物?”赵德全一愣。

  “去传旨便是。”毛草灵挥挥手,疲惫地闭上眼。证物?她只有这枚藏着未知凶险的凤钗,和那一个疯狂的计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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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翌日午时,雪后初霁。御花园银装素裹,红梅点点,清冷的空气吸入口鼻,带着凛冽的寒意。听雪轩临水而建,轩窗四敞,可将园中雪景尽收眼底,本是赏雪佳处,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。

  赫连勃、拓跋宏、张廷玉三位顾命大臣依序而坐。面前紫檀小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,却无人有心思动筷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落在主位之上,皇贵妃毛草灵的身上,更确切地说,落在她手边一个被明黄锦缎覆盖着的紫檀托盘上。

  “三位爱卿,”毛草灵今日未戴珠帘,只以素纱覆额,面色略显苍白,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,“奉先殿、黑狱两案,妖氛重重,凶徒猖獗,视宫禁如无物。本宫思之,夜不能寐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
  她伸出素手,轻轻掀开托盘上的明黄锦缎。

  托盘内并无奇珍异宝,只有两件东西。

  左边,是一枚沾染着暗褐色干涸血迹、边缘被高温灼烧得微微卷曲变形的青铜腰牌!正是奉先殿刺客身上所佩之物!腰牌上原本模糊的印记,在血迹和焦痕的衬托下,反而显出一种狰狞的轮廓。

  右边,则是一小撮用素白丝帕小心翼翼托着的、黑乎乎粘腻的残渣,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焦臭与腥气!正是昨夜黑狱大火后,宗人府差役从爆体而亡的那名犯人囚室废墟中,勉强刮取下来的一点残骸!

  “此二物,”毛草灵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震惊的面容,最终落在赫连勃脸上,“一为刺客所遗,染其化水之毒血;一为黑狱爆体凶徒之残躯,沾其诡爆之污秽。此二毒,同源否?何物所制?可有解法?此乃破案之关键!”

  赫连勃的瞳孔在看到那腰牌和残骸的瞬间,猛地收缩!那腰牌上的血污和焦痕,那残骸散发出的非人气息,都如同无形的尖刺,狠狠扎入他的神经。他放在膝上的手,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,指节微微发白。拓跋宏则是脸色铁青,死死盯着那撮残骸,仿佛又看到了昨夜那爆裂的恐怖景象,喉头滚动了一下。张廷玉则眉头紧锁,眼中充满了忧虑和深深的忌惮。

  “本宫已命心腹之人,携此二物之微量粉末,密送太医院及京中几位精研毒理、通晓方外的隐士高人处,火速查验。”毛草灵继续说道,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凝重,“然兹事体大,关乎国运,本宫心焦如焚,片刻难安。故请三位大人前来,集思广益,或可有独到之见解?赫连大人……”她目光再次锁定赫连勃,带着探究,“您见多识广,历经三朝,可曾听闻过此等诡谲邪毒?”

 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向赫连勃。他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,避开了毛草灵那过于锐利的审视,目光落在那两样令人作呕的证物上,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。沉默了几息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郁:

  “回禀娘娘,此等化尸爆体之邪术……老臣……闻所未闻!”他摇了摇头,语气沉重,“昔年征讨南疆,曾遇巫蛊之术,有令人癫狂、腐烂者,然皆需媒介时日,断无如此迅疾猛烈、尸骨无存之效!此毒……此毒之霸道诡谲,远超常理!恐非中土之物,或为西域、漠北乃至海外异族所传之绝毒秘药!其炼制之法,必惨绝人寰,灭绝人性!”

  他抬起头,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决绝:“娘娘!此獠不除,必成大患!老臣再次恳请,当行霹雳手段!凡有嫌疑者,宁枉勿纵!……”

  又是“宁枉勿纵”!毛草灵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她一边听着赫连勃看似痛心疾首实则依旧在鼓吹扩大清洗的言论,一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,已悄然握紧了那支温润的白玉凤钗。

  指尖在钗尾那处微小的卷云纹路上,极其隐蔽地、小心翼翼地拨动了一下。

  咔哒。

  一声轻到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的机括弹动。

  一股极其微弱、带着奇异甜腥气息的淡紫色烟雾,如同拥有生命般,悄无声息地从钗尾那针眼大小的孔洞中袅袅逸散出来。烟雾极淡,在听雪轩清冷的空气和窗外透入的光线下,几乎肉眼难辨,转瞬便消散无踪,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、难以捕捉的甜腥。

  毛草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全身的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。她的目光看似落在赫连勃脸上,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,死死锁定了轩内三人!尤其是赫连勃!

  烟雾无声无息地弥散。

  赫连勃依旧在陈词,神情激愤,语速略快,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。他的呼吸平稳,脸色除了因情绪激动而略显红润外,并无丝毫变化。

  宗令拓跋宏眉头紧锁,似乎对赫连勃的“宁枉勿纵”论调也颇不以为然,正欲开口反驳,脸色却突然微微一变。他下意识地抬手,极快地、几不可察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鼻翼也翕动了一下,仿佛嗅到了什么不舒服的气味,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烦躁。

  张廷玉则端起茶杯,似乎想润润发干的喉咙,茶杯递到唇边,动作却顿了一顿,眉头微蹙,仿佛杯中的茶香混入了什么怪异的味道,让他有些不适,但终究还是抿了一小口。

  这细微的反应,如同电光石火,瞬间烙印在毛草灵紧绷的神经上!

  赫连勃……毫无反应?

  拓跋宏和张廷玉……却似乎都受到了那微弱烟雾的影响?虽然极其轻微,但绝非偶然!

  难道……

 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毛草灵!难道这烟雾并非针对“鹞鹰”的毒?或者……赫连勃他……

  就在她心念电转、惊疑不定之际,轩外通往梅林的小径上,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,伴随着禁卫惊惶的呼喊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声!

  “怎么回事?!”毛草灵猛地站起,厉声喝问。赫连勃三人的目光也被瞬间吸引过去。

  只见几名负责外围巡逻的禁卫,连滚爬爬地冲到听雪轩外的台阶下,人人脸色煞白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,如同见了厉鬼!其中一人甚至腿软得直接跪倒在地,指着梅林方向,牙齿咯咯打颤,语无伦次:

  “妖……妖怪!爆……爆开了!人……人化了!血……血水……”

  “鹞……鹞王万岁!真龙……”另一个禁卫眼神涣散,仿佛陷入了某种癫狂的呓语,话未说完,身体猛地一僵!

  “不好!退开!”负责护卫听雪轩的禁军副统领萧定山(巴图鲁被调离后暂代统领之职)脸色剧变,厉声暴喝,同时身形如电,猛地扑向那几个明显不对劲的禁卫!

  然而,迟了!

  就在萧定山扑出的刹那,那几名失魂落魄的禁卫中,距离听雪轩最近的一个,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!他双眼瞬间翻白,布满恐怖的血丝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,并诡异地鼓胀起来,仿佛皮下有无数活物在疯狂钻动!

  “嘭!!!”

  一声比昨夜黑狱刑房更加沉闷、更加令人心悸的爆裂声,在御花园清冷的空气中猛然炸开!

  没有火光,只有漫天泼洒的、粘稠腥臭的暗红色血水和碎肉!如同地狱的泼墨,瞬间染红了听雪轩前洁白的石阶,溅落在傲雪绽放的红梅之上!点点猩红,刺目惊心!

 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,混合着血肉的焦臭,如同无形的巨浪,猛地冲入听雪轩!

  “护驾!!!”

  萧定山的怒吼、内侍的尖叫、大臣的惊呼瞬间响成一片!

  毛草灵被冲进来的护卫死死挡在身后,隔着人墙的缝隙,她只看到一片刺目的猩红和狼藉。然而,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,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,死死钉在了那爆裂发生之地!

  在飞溅的血肉和污秽之中,一点冰冷的金属光芒,在雪地的映衬下,一闪而过!

  那是一块腰牌!一块与托盘上那枚染血腰牌形制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腰牌!正静静地躺在血泊边缘,一半被暗红的污秽覆盖,另一半则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半截被血污浸染的系绳!

  又一个!又一个携带“鹞鹰”邪毒的人,在她眼皮底下,在这象征着皇家安宁的御花园深处,被引爆了!

 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幸存的禁卫和内侍中蔓延,有人瘫软在地,有人疯狂呕吐,有人歇斯底里地哭喊“鹞王显灵”。

  赫连勃脸色铁青,须发皆张,怒喝道:“废物!都是废物!妖人竟已潜入御花园!萧定山!你这禁军副统领是怎么当的?!”他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,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焚毁。

  拓跋宏扶着柱子,脸色苍白如纸,看着轩外那地狱般的景象,身体微微颤抖,喃喃道:“无处不在……防不胜防……这…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……”

  张廷玉则死死盯着那血泊中的腰牌,老迈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与深沉的忧虑。

  毛草灵被护卫簇拥着,强行带离这修罗场。转身的刹那,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,最后一次投向那片被污血玷污的雪地,落在那枚半掩在血污中的冰冷腰牌上。

  赫连勃的震怒……拓跋宏的惊悸……张廷玉的忧虑……

  还有那枚腰牌……

  凤钗中逸散的紫色烟雾……赫连勃毫无反应……拓跋宏与张廷玉的细微异常……

  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旋转、碰撞,非但没有变得清晰,反而交织成一个更加庞大、更加幽深、更加令人窒息的谜团!

  鹞鹰的阴影,如同这冬日帝都上空永远化不开的铅云,沉沉地压下来,冰冷彻骨。她握紧了袖中的凤钗,那玉质的冰凉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诡异的灼热。

  真正的鹞王,到底藏在这血雾弥漫的深宫何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