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榫卯记——飞向巴黎铁塔-《重生之后,姐妹狂虐白莲花》

  接下来的几天,作坊里的锛子声、砂纸摩擦声就没断过。

  杨明远跟着小马学开榫头,最初总掌握不好角度,要么凿深了留个豁口,要么偏了让木料废了半块,手心被木刺扎了好几回,晚上用针挑出来时,疼得龇牙咧嘴,却还是把废木料攒着,琢磨着错在哪儿。

  小马看他较劲,趁歇脚时捡块废料演示:“下凿得顺着木纹走,它跟人似的,有脾气,你顺着它,它就服帖。”

  拼衣柜框架那天,杨明远特意戴上了老板娘给的线手套——掌心磨破的地方垫了层布,是老板娘用碎布头缝的,软乎乎的,握起锤子时不那么硌得慌。

  老师傅蹲在地上画榫卯线,笔尖在木头上顿一下,抬一下,像在打拍子:“这框架得严丝合缝,榫头大了塞不进,小了晃得慌,跟过日子似的,得刚好。”

  他蹲在旁边看,忽然想起出租房的门——关的时候总有点晃,改天得找机会修修,说不定用得上这榫卯的道理。

  中午休息时,他拿出那块胡桃木边角料,用刻刀慢慢修形状。老师傅凑过来看:“想做啥?”他笑了笑:“不知道,先磨着。”

  刻刀在木头上划过时,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像春蚕啃桑叶。不知不觉间,那块木头渐渐有了模样——像片叶子,边缘带着自然的弧度,正好能托住一支笔。

  “有点意思。”老师傅点点头,“以前在家具厂,有个老伙计就爱刻这小玩意儿,后来开了家木雕店,比做家具还挣钱。”

  杨明远手里的刻刀顿了顿,开木雕店?这四个字像颗小石子,在他心里漾开圈涟漪——他从没想过,自己这双手除了扛活、挣钱,还能做出让人稀罕的东西。

  下午拼框架时,他不小心把一根榫头凿歪了。老板正好进来巡查,他心里一紧,赶紧说:“我重新弄一根,这根算我的。”

  老板却蹲下来看了看:“歪得不多,补点木粉,上点胶,能救回来。”说着递给他一瓶木胶,“干活哪有不出错的?能补救就不算亏。”

  傍晚收工,他把那片“木叶子”放进兜里,摸起来温润润的。路过杂货店时,进去买了支最便宜的钢笔——以前在工地用不着这东西,现在记尺寸、画草图,总用老板的也不是回事。

  回到出租房,杨明远就着昏黄的灯泡,把那支新钢笔往“木叶子”上一放——大小刚合适,像特意为笔做的小托。他捏着木托转了两圈,忽然想起老师傅说的“开木雕店”,心里那圈涟漪还没散,又被这踏实的触感荡起新的波纹。

  夜里躺在床上,他摸出木托和钢笔,在掌心反复摩挲。钢笔杆凉凉的,木托却带着白天作坊里的余温,两种触感混在一起,竟让他想起刚学开榫头时,小马说的“顺着木纹走”。或许日子也像木头,得慢慢磨,慢慢找它的纹路。

  第二天一早,他把木托带去作坊,刚摆到工作台上,就被小马一把抢了过去:“可以啊杨哥,这手艺快赶上镇上刻章的了!”他举着木托给老师傅看,“你看这弧度,比他磨镜框时还匀!”

  老师傅接过来,用指腹蹭了蹭边缘:“线条再练细点,能当样品卖。”他放下木托,指着那堆六门衣柜的料,“今天把框架拼完,下午开始装隔板。”

  杨明远应着,拿起锤子时,手心的线手套软乎乎的。敲第一锤时,他特意顿了顿,想起老板说的“能补救就不算亏”,力道收得比平时更稳。榫头插进卯眼的瞬间,发出“咔”的轻响,像一声笃定的应答。

  午休时,他拿出新钢笔,在记尺寸的本子上画木托的样子。笔尖划过纸页的“沙沙”声,和作坊里砂纸磨木头的声音渐渐合到一起,他忽然觉得,那些曾经觉得“扛不下去”的日子,就像被凿歪的榫头,只要肯补、肯磨,总能慢慢归到该有的位置上。

  钢笔水快用完时,他在纸页角落画了个小小的衣柜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:“再练三个月,试试刻朵花。”

  衣柜立在新房客厅中央那天,杨明远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衫。

  六扇柜门严丝合缝,胡桃木的纹路在自然光下像流动的河,拼起来正好绕成圈浅淡的涟漪——是他照着老师傅教的“顺纹拼法”,一块一块比对了三天才定下来的。

  梳妆台的镜面嵌在雕花边框里,边角处被他磨得像块暖玉,连抽屉把手都选了圆润的木珠,怕勾住新娘的裙摆。

  “比图纸上还好看!”新郎扶着门框笑,眼里的光比镜面还亮。新娘穿着红棉袄,指尖轻轻划过衣柜门,忽然“呀”了一声:“这木纹里藏着朵花呢!”

  杨明远顺着她指的地方看——那是块胡桃木的结疤,被他巧妙地留在了柜门中央,远看真像朵半开的牡丹。他挠了挠头:“干活时瞅着顺眼,就没舍得刨掉。”

  “有心了。”新郎递过来两包喜糖,红纸包得方方正正,“本来还怕赶不上婚期,你们提前了三天呢。”

  小马正蹲在地上调书柜的脚架,闻言接话:“这活儿杨哥上心,夜里还来作坊磨抽屉滑轨,说不能让新家具卡壳。”

  杨明远没说话,弯腰帮着把梳妆台推到窗边。阳光透过窗纱落在镜面上,映出他和小马的影子,还有衣柜门上那道流动的木纹。他忽然想起备料时,自己对着胡桃木发呆的样子——那时哪敢想,这双手能做出陪新人过日子的家具。

  下楼时,喜糖在兜里硌出甜甜的形状。小马蹬着三轮车,忽然哼起了不成调的歌:“以前做家具,只想着别出岔子,现在看人家用着咱做的东西成家,倒比拿工钱还舒坦。”

  杨明远摸了摸兜里的木叶子笔托,还有那支便宜的钢笔。笔杆上沾着点胡桃木的细屑,是刚才调抽屉时蹭上的。他望着前方被风掀起的帆布,忽然觉得,这双手不仅能刨木头、凿榫卯,还能托着点比糊口更重的东西——比如新人眼里的笑,比如自己心里慢慢长起来的、对日子的盼头。

  三轮车碾过村口的石子路,喜糖的甜混着松木的香漫开来。杨明远低头看了看掌心,磨出的茧子硬邦邦的,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踏实——就像那衣柜的榫卯,咬得牢牢的,撑得起往后的日子。

  次日,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顾家豪宅的雕花铁栏,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滑出车道。司机老陈握着方向盘,从后视镜里打量后座——顾沉舟靠着真皮座椅,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,眉头微蹙,像是还在处理未完结的工作;

  苏晚坐在旁边,膝盖上摊着本速写本,正低头用铅笔勾勒着什么,阳光透过车窗斜斜落在她发梢,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浅金。

  “顾总,苏小姐,机场高速今天顺畅,预计四十分钟到。”老陈轻声汇报,方向盘稳得没带起一丝晃动。

  顾沉舟“嗯”了一声,视线从平板上移开,落在苏晚的速写本上。纸上是件礼服的草图,领口处画着细碎的蕾丝,像初春枝头刚落的薄雪。“这是给巴黎那场酒会准备的?”

  “是啊,想着落地后去面料市场转转,说不定能淘到更合心意的蕾丝。”苏晚抬眸笑了笑,把速写本往他那边推了推,“你看这腰线会不会收得太狠了?怕活动起来不方便。”

  轿车驶过种满梧桐的林荫道,树影在顾沉舟的深灰色西装裤上明明灭灭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,点在草图的腰侧:“这里加两道暗褶,走动时会更舒展。”

  苏晚立刻拿起笔修改,笔尖在纸上划过的轻响,混着车载音响里低缓的爵士乐,让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。

  快到机场时,苏晚翻出手机给苏晴发消息:“店里的事让何特助多费心,别让他偷懒。”顾沉舟瞥了眼屏幕,淡淡道:“他不敢。”语气里的笃定,像是在说一件比合同条款还稳妥的事。

  车稳稳停在航站楼门口,行李员快步上前搬运行李箱。苏晚合上速写本时,顾沉舟添的那朵小玫瑰恰好露在封面上,花瓣的弧度温柔得像一句没说出口的叮嘱。

  这时,苏晚的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上跳出“苏晴”的名字,跟着弹出视频请求。她接起电话,镜头里立刻出现苏晴那张气鼓鼓的脸:“姐!你们真把店扔给何宸瑜啊?他连自己午饭吃啥都搞不定,能记得给员工点外卖?”

  镜头晃了晃,石无痕的侧脸入镜,他伸手帮苏晴把滑落的耳机戴好,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清晰又沉稳:“放心,办不好扣他全年奖金。”

  苏晴瞬间眉开眼笑,往石无痕身边凑了凑,举着手机转了个圈,背景是石无痕办公室的落地窗,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拧在一起的藤蔓。“我刚跟店里的张姐说了,让她盯着何特助点——张姐在店里干了三年,门儿清,他要是敢偷懒,保证第一时间汇报!”

  苏晚被她逗笑:“不用这样,别总欺负人家,何特助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个,不过这次的任务确实比上次重,让张姐盯着他也好。”顾沉舟在旁边补充:“让他练练也好,总不能除了签文件啥也不会。”

  挂了视频,苏晚看着顾沉舟笑:“你这是故意折腾他?”

  “是锻炼。”顾沉舟说得一本正经,眼底却藏着点笑意,“再说,石无痕都开口了,他能不去?”

  而此刻的石无痕办公室里,何宸瑜正捏着手机,盯着那条“晚风裁缝店代职一周,负责开门打烊、员工午餐点单”的消息发呆。

  苏晴刚挂了视频,就看到他这副模样,忍不住揶揄:“何特助,加油哦,我姐说了,干得好有红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