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1章 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-《我在古代考公,商家子的赶考日常》

  当双方都被搅得焦头烂额时,才猛然意识到,林向安的价值并不止于“手里有粮”。

  真正无价的,是他能搞到并源源不断运进来的那条“粮道”。

  于是,争夺的焦点迅速转向这条隐秘的命脉。

  皇长孙一脉动用行政权力,收紧城门防线,对一切出入货物盘查到极致,妄图彻底掐断新的粮源。

  而藩王则在城外设伏,清剿镖局线路,试图截下或控制这条暗线。

  林向安这边的运输,被迫全面转入地下,甚至是蛰伏。

  不过这路线主要由赵康平和谢云二人安排。

  与此同时,宁远伯府的压力急剧飙升。

  所谓的中立立场,已难以维系。

  任何迟疑都可能被解读为“站队”。

  偏偏在此时,宫中传出惊天变故。

  老皇帝终究没能撑下去,骤然驾崩。

  皇长孙一脉极力隐瞒,企图封锁消息。

  然而宫廷采买异常、会议频繁,加上各方探子窥伺不放,外界很快推断出一个残酷的结论:

  陛下多半已经崩逝。

  这消息一旦坐实,藩王就能以“揭穿谎言”为名,堂而皇之地举兵,夺取最合法的理由。

  双方人马都在争分夺秒,试图抢在对手前面掌控局势。

  皇长孙阵营的手段也骤然转向强硬。

  他们急切地逼迫宁远伯府:必须即刻表态,率领京营戒严,以武力镇压一切可能的动荡,借此换取“从龙之功”。

  而对林向安,则不再是试探与商谈,而是赤裸裸的“旨意”:

  立刻上交所有存粮,充作军需;

  甚至捐献家财,为新皇的登基大典筹备。

  虽然曾听闻:抢民不成,便抢商。

  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他头上。

  林向安心中冷笑。

  这售粮所得的钱财,才积了多少?

  有些甚至并非他私人所有,就敢伸手来抢,未免太可笑。

  无非是小瞧他,觉得他没有靠山。

  也不看看他背后的浙江会馆,以及多少同盟会馆,这群人还真当他是个商人?

  这是多愚蠢的行为,逼得太狠,难道就不怕得罪整个士绅集团吗?

  于是,林向安继续以“正在筹措”“尚需清点”为借口拖延。

  然而他心里清楚,这只是权宜之计。

  就在此时,宁远伯忽然派人秘密召见。

  当夜,赵康平亲自引他入府。

  密室中,烛火摇曳,四周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呼吸声。

  赵成梁正襟危坐,脸上写满疲惫与沉重,眼底却仍有锐光闪烁。

  赵康平侍立一旁,神情比往常更为凝肃。

  这是林向安第二次与宁远伯正面会谈。

  与上次不同,这回没有客套,没有寒暄,赵成梁开口就直击要害,声音压得低沉:

  “林向安,今日无外人,不必多礼。

  陛下的事,想必你心中已有数。

  如今京城就是火山口,而老夫这京营提督之位,也快成了烙铁。

  你之前运粮售粮,本是义举,却也把这滩水搅得更浑。

  如今骤然停售,更是把老夫架在火上烤!

  东宫那边,一日三催,要我立刻镇压局面、交出粮食;

  而城外的信使,恐怕也找过你了吧?

  今日唤你来,只问一句:

  眼下这死局,该如何破解?

  我宁远伯府,又该何去何从?”

  这话,几乎把最大的秘密和最沉重的压力一股脑抛在了桌上。

  既是对林向安的信任,也是最直白的考验。

  林向安闻言,心头微微一震。

  老皇帝果然走到尽头,一代霸主就此谢幕,仍难免唏嘘。

  不过他也清楚,赵成梁早有判断,如今不过是要看他这个年轻人是否有胆识与远见。

  林向安稳了稳心神,抬眼神色沉静:

  “老伯爷既问,晚辈斗胆直言。

  眼下局势,成败只在‘名’与‘实’二字。

  皇长孙占据东宫正位,若得太后懿旨、阁臣附和,

  便能立于正统,此为其‘名’。

  然他隐瞒死讯,心虚可见;

  若再无力稳住京城粮价,‘名’便大打折扣。”

  随后他又解释了藩王这边的情况。

  “藩王手握重兵,这是其‘实’。

  但若仓促兴师,终究背负‘谋逆’之名,

  加之粮草线漫长,这是其软肋。

  而老伯爷您——掌京营兵权,握京城防务,这才是最大的‘实’!

  无论谁想坐稳龙椅,都绕不过您的默许与支持。”

  林向安略顿片刻,语气低沉却笃定:

  “晚辈能做的,就是为老伯爷稳住这份‘实’。

  粮秣就是人心,就是士气。

  我手中尚有余粮,亦有通道可续。

  这一切,都能助伯爷在局势明朗之前……待价而沽。”

  赵成梁目光一凝,透出锋芒,缓缓重复了一句:

  “待价而沽?哼,说得好听。

  可最终,总得择一方下注。

  东宫,还是藩王?

  我要听你的判断,不是虚话。”

  林向安沉吟片刻,终是深吸一口气,将胸中筹谋缓缓吐出:

  “老伯爷,无论最终择向何方,首要之务,唯有四字——拥实自重。”

  他声音不疾不徐,却带着笃定。

  “请老伯爷立即以‘维稳防乱’为名,加紧收拢京营,

  把关键营头、要害城门,都换成绝对可信之人。

  同时,以‘筹集军粮’为由,接收晚辈手中大部分存粮。

  兵在手,粮在握,这才是真正能左右京城局势的底牌。”

  “对东宫,表面上可以恭顺听命,但凡遇到调动京营、对外征战或内部清洗的旨意,

  便以‘局势复杂,需稳妥行事’为由,层层拖延。

  对藩王,则可暗中接触,表明同情,但要求其给出更实在的承诺、更切身的利益。

  甚至可以点明京城粮草充足,固守待援并不难,逼迫他们付出更大代价。”

  当下的处境是危机,但也是机遇。

  “老伯爷最终该扶持哪一方,不在于谁许诺得更动听,而要看三件事:

  其一,谁能保全老伯爷与伯府一脉?

  其二,谁能兑现承诺?

  其三,谁更顺应大势?”

  事后清算的例子多的数不胜数。

  既然做出选择,就得确切得到回报。

  最重要地方实力派,更支持谁?

  林向安顿了顿,郑重其事:

  “眼下局势未明,信息不足。

  但兵权与粮草在我等手中,

  这恰恰是最宝贵的‘等待时间’。

  只要我们撑得住,胜负终将自行分晓。”

  说到这里,林向安突然醒悟,原来他这样的小人物,竟然也能参与皇位争夺战啊?

  于是林向安低下声音,语气沉重:

  “当然,此策险恶至极。

  若双方皆觉伯爷首鼠两端,极可能先联手除去您这心头大患。

  因此,对外必须展现出‘坚决维护京城稳定’的姿态,

  让他们都以为您是为社稷尽忠,而非为伯府私利徘徊。

  如此,方能在暗中握筹,表面守正。”

  说完,他抬眼看向赵成梁,目光清亮而镇定。

  如今他和宁远伯府绑在了一条船上。

  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
  这条路,是他选择卖粮救济百姓时,便已注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