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9章 锯叶为旗,漕船无粮-《三国:结拜关张,开局灭黄巾》

  夜幕尚未褪尽最后一抹墨色,南陵县的码头便已喧嚣起来。

  小李子身着粗布短打,头戴破旧斗笠,混迹在一群号称河工的泼皮无赖之间。

  他压低帽檐,目光如猎犬般锐利,在人群中逡巡。

  他身形瘦小,却异常灵活,肩上扛着一个麻包,看似吃力地挪动着,实则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。

  码头上停靠着三艘巨大的漕船,船身斑驳,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。

  船舷高耸,如三堵移动的城墙,给人一种压迫感。

  最引人注目的,是悬挂在桅杆上的那面黄旗,在晨曦中猎猎作响,上面用墨笔书写着四个大字——“户部调运”。

  小李子心中一凛,这与陈皓的判断一致。

  但他知道,真正的玄机,往往藏在细节之中。

  他不敢贸然靠近,只是装作搬运货物,一点点向漕船靠近。

  押运官站在船头,颐指气使地吆喝着,周围簇拥着几个狗腿子,一个个凶神恶煞。

  小李子瞥见,那押运官的模样,竟与巡夜司总领有七分相似,不用猜,定是那总领的亲戚。

  漕船的船舷上,每隔一段距离,便有一个铁环,用于固定缆绳。

  小李子状似无意地将麻包靠在船舷上,手腕一抖,一根极细的红绒线,悄无声息地系在了其中一个铁环上。

  这是他和陈皓之间,以及当年抗税的乡民之间,约定好的暗号——假官船!

  他心中稍定,迅速扛起麻包,混入人群之中,不再引人注目。

  码头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。

  漕帮的船工们姗姗来迟,领头的正是沈大艄,他膀大腰圆,满脸横肉,往那一站,便如同一座小山。

  “这卸货的活儿,是我们漕帮的!”沈大艄嗓门极大,如同闷雷般在码头上炸开。

  押运官眉头一皱,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“滚一边去!没看到这是户部的船吗?耽误了时辰,你们担得起吗?”

  沈大艄冷笑一声,吐了口唾沫:“户部的船又怎么样?这南陵县的码头,向来是我们漕帮的地盘!想卸货,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!”

  说着,他手下的漕帮兄弟们一拥而上,与押运官带来的狗腿子们推搡起来。

  双方剑拔弩张,眼看就要动起手来。

  押运官气得脸色铁青,指着沈大艄的鼻子骂道:“你们这些刁民,想造反不成?!”

  沈大艄毫不示弱,梗着脖子吼道:“造反又怎么样?老子们吃的就是这碗饭!没钱,就没饭吃!”

  双方争执不休,谁也不肯相让,码头上乱成一团。

  辰时三刻,本应开舱卸货的漕船,依旧纹丝不动地停靠在码头上。

  与此同时,南陵县衙门前,也聚集了一大群人。

  陈皓一袭青衫,站在人群的最前方,身后跟着十名衣衫褴褛的村民代表,他们面色黝黑,神情憔悴,眼中却燃烧着一丝希望。

  陈皓走到县衙门前,双膝跪地,高声道:“草民陈皓,携南陵县十二村村民代表,叩请县太爷预验官粮!”

  衙役们如临大敌,纷纷拔出腰刀,将陈皓等人团团围住。

  吴师爷从衙门内走了出来,他眯起眼睛,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陈皓,冷笑道:“陈皓,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聚众闹事,扰乱公堂!”

  陈皓不卑不亢地说道:“草民不敢!只是如今春荒将至,百姓们食不果腹,朝廷的赈灾粮,是百姓们的活命粮。草民等恳请县太爷开恩,允许我等先看一看这米色,也好让百姓们安心。”

  吴师爷闻言,脸色一沉,怒斥道:“放肆!朝廷的赈灾粮,岂容你们这些刁民随意窥探?简直是胆大妄为!”

  陈皓却不退反进,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满了印章的文书,高举过头顶:“吴师爷,请看!这是南陵县十二村,共同签署的《民议公请书》,恳请县太爷允许百姓们,派出三名监粮使,随同查验赈灾粮!”

  吴师爷接过文书,草草扫了一眼,脸色变得更加难看。

  “一派胡言!你们这些刁民,竟敢私自串联,蛊惑人心!”吴师爷怒不可遏,将文书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
  陈皓依旧跪在地上,抬头望着吴师爷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:“既是赈灾粮,为何不敢见人?莫非这米里藏着的,不是谷,是刀?!”

  此言一出,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哗然。

  “是啊!为什么不让我们看?难道这米有问题?”

  “肯定是这样!要不然,他们干嘛这么紧张?”

  “我们要看米!我们要活命!”

  百姓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,纷纷叫嚷起来,场面一片混乱。

  就连站在吴师爷身后的衙役们,也开始窃窃私语,悄然后退了半步。

  就在这时,一辆马车缓缓驶来,停在了县衙门口。

  车帘掀开,张氏妾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
  她浓妆艳抹,打扮得花枝招展,与周围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  “吴师爷,何必与这些刁民一般见识?”张氏妾媚笑着走到吴师爷身边,轻声说道,“依妾身之见,不如当场打开一舱,取样煮粥,赐予贫民,以示清白。如此一来,谣言自破,岂不美哉?”

  吴师爷略一思忖,觉得此计可行,便点了点头,对衙役们说道:“来人,架锅生火,当场煮粥!”

  很快,衙役们便在县衙门前架起了一口大锅,开始烧火煮粥。

  百姓们翘首以盼,希望能亲眼见证,这赈灾粮是否真的能够救命。

  粥煮好后,吴师爷命人盛了几碗,分发给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百姓。

 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,颤巍巍地接过一碗粥,用手摸了摸,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脸色顿时大变。

  她猛地将粥碗摔在地上,指着锅里翻滚的粥沫,怒吼道:“这米放了三年!牙碜的是沙,苦的是霉!你们瞧那泡儿黑绿,猪都不吃!”

  说着,她从贴身的布袋里,掏出几粒金黄饱满的稻谷,高举过头顶:“这才是去年新粮的样子!”

  众人定睛一看,果然,老妇人手中的稻谷,与锅中煮出来的粥,截然不同。

  这下,百姓们彻底愤怒了。

  “黑心官!想用霉米糊弄我们!”

  “打倒贪官!我们要活命!”

  人群如同沸腾的开水般,彻底炸开了锅。

  就在这混乱之际,码头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。

  只见一艘漕船的桅杆突然断裂,悬挂在桅杆上的那面“户部调运”的黄旗,也随之坠落,掉入了河中。

  与此同时,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农妇,推着一辆木车,缓缓走到了河边。

  她们状似洗衣,将一匹黄色的布帛,浸入水中,用力搓洗。

  片刻之后,一块崭新的黄旗,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  这面黄旗,依旧是用墨笔书写着四个大字,但却不是“户部调运”,而是“江南共济代管”。

  在四个大字的下方,还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,上面刻着“巡查御史临时关防”。

  农妇们将洗好的黄旗,高高举起,向着人群展示。

  “乡亲们,快看!朝廷把粮交给我们自己管了!”

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
  “好!这才是真正的赈灾粮!”

  “我们自己管,就不会有人敢贪污了!”

  “朝廷万岁!青天大老爷万岁!”

  待到押运官发觉不对,想要阻止的时候,百姓们早已将新的黄旗高高挂起,并且纷纷传言:“朝廷体恤民情,把赈灾粮交由百姓自己管理了!”

  陈皓看着眼前这出闹剧,嘴角微微上扬。

  他没有停留庆功,当夜,他便召集了周阿贵、柳三针等人,于南陵县城外的一座古庙之中汇合……

 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,泼洒在南陵县外的破败古庙上。

  庙内,陈皓目光如炬,扫视着周阿贵、柳三针等人。

 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片,那是从漕船上冒险偷拍的账单残页。

  “这批所谓的‘赈灾粮’,根本就是官仓里积压多年的陈米!”陈皓的声音低沉而锐利,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,“张大户用贱价从官府购入,再摇身一变,伪装成‘捐粮’,真是好算计!”

  他将残页在众人面前展开,昏黄的烛光下,字迹斑驳,却依稀可辨。

  “他们想用霉米换民心,我们就用真账换天平!”陈皓眼中寒光一闪,定下了“双线策”。

  “明线,由刘婆子牵头,联络各村父老,发起‘民审粮源’公议,我们要让这批黑心粮,在阳光下曝晒!”

  “暗线,”他转向沈大艄,沉声道,“请沈舵首沿江放出风声,就说‘江南共济粮行’即将高价收购陈米酿酒,价格高于市面三成!”

  话音未落,庙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
  紧接着,一个浑身泥污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冲进庙内,手中紧紧攥着一片锯齿状的竹叶。

  “皓爷……不好了!南岭村的婶娘们……她们……她们开始拆织机了……”少年气喘吁吁,声音嘶哑,“她们说……宁可卖梭,也不织他的黑心布!”

  陈皓接过少年手中的竹叶,指尖轻轻抚平叶片边缘的锯齿缺口,仿佛在安抚一个受伤的战士。

  他看着竹叶上粗糙的纹路,喃喃低语:“刃口开了……”

  周遭空气仿佛凝固,柳三针忍不住追问:“风,也就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