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9章 字不渡人,笔渡鬼-《孤凤栖凰》

  《大胤通鉴》颁行三日后,整个大胤王朝都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文字炼丹炉里,沸反盈天。

  谁也没想到,林清梧这娘们儿,竟然在太学祭酒大典上,直接甩出了一个王炸——《正字令》。

 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,这可是关系到你祖宗十八代认不认字的头等大事!

  “自今日起,天下蒙馆、私塾,都给老娘用新版《蒙学正字篇》!谁要是敢用旧字形、异体字,那就是跟朝廷对着干,那就是心怀悖逆!”林清梧的声音不大,但透过层层叠叠的回音壁,传遍了整个太学,也传遍了大胤的每一寸土地。

  紧接着,谢昭容,这位文相府的首席大秘,就带着她的“文察司”冲锋陷阵了。

  这帮人,那简直比城管还凶残,一天之内,查封了三百七十多家书肆!

  《楚辞章句》?

  烧!

  《广韵辑要》?

  烧!

  反正只要是“非正统”的,统统烧成灰!

  万余卷典籍,就这么在熊熊烈火中,化为了灰烬。

  “此非正字,乃诛心也!”一个老儒,须发皆白,跪在街头,对着冲天的火光,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。

  这老头儿也真是的,哭有什么用?

  你倒是起来反抗啊!

  不过,话说回来,谁敢反抗呢?

  林清梧现在可是摄政文相,手握重权,一句话就能让你家破人亡。

  与此同时,北境镇国公嫡子沈砚之,我们的男主,也没闲着。

  他悄咪咪地调取了“雪蚕卫”的密报,想看看这帮“文察司”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。

  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!

  好家伙,这被焚的典籍里,竟然还有先帝亲批的《春秋微旨》!

  更离谱的是,好多书在烧之前,都被“文察司”摘录批注过了。

  这摆明了就是有预谋的啊!

  这事儿,必须得查!

  于是,沈砚之夜入南宫旧档库。

  这南宫旧档库,常年不见阳光,阴森森的,跟个鬼屋似的。

  沈砚之用冰蚕丝,小心翼翼地拂去那些尘封的卷轴,生怕一不小心,就碰掉了什么历史的碎片。

  终于,他在《癸未实录》的残页中,发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,上面是先帝的朱批:“文可载道,亦可噬主。”

  “文可载道,亦可噬主……”沈砚之喃喃自语,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。

  他突然意识到,林清梧的野心,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。

  更让他心惊的是,这份《癸未实录》,原本应该在宫变的时候,就被毁掉了才对!

  “嘶……”沈砚之倒吸一口凉气,他觉得,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。

  然而,他不知道的是,林清梧早就料到他会来查档了。

  这娘们儿,心机深沉得可怕!

  早在《正字令》推行之前,她就命谢昭容在“文察司”的密档里,埋下了三个巨大的坑。

  第一个坑,是某州学正举报有人私藏旧典,但实际上,这举报信是他的政敌伪造的。

  第二个坑,是焚书名单里,混入了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学者的名字。

  第三个坑,也是最阴险的一个坑,是在新版的《蒙学正字篇》里,把“忠”字的笔顺给暗改了。

  林清梧的算盘打得噼啪响,她就等着有人跳进这些坑里,然后她就可以顺藤摸瓜,把“质疑正统”的罪名,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。

  果不其然,沈砚之很快就追查到了那个“已故学者”的身上。

  他发现,这个学者的孙子,竟然在太学任职!

  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!”沈砚之心中暗喜,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。

  他暗中约谈了那个太学任职的年轻人,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些情况。

  结果,那个年轻人一听沈砚之问起他的祖籍,顿时吓得面如土色,矢口否认。

  “大人,您一定是搞错了!我家祖上世代都是良民,怎么可能是那个……那个逆贼的后代呢?而且,我家家谱早在兵火中烧毁了,您……您一定是听信了谣言!”

  看着年轻人惊恐的表情,沈砚之更加确信,这里面一定有问题。

  “呵呵,有意思,真有意思。”沈砚之在心里冷笑。

  回程的路上,天降暴雨。

  豆大的雨点,噼里啪啦地砸在马车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。

  沈砚之坐在车里,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,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。

  突然,他感觉到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湿了。

  他拿出来一看,原来是那张从南宫旧档库里带出来的残页,被雨水给淋湿了。

  就在他准备把残页扔掉的时候,他突然发现,残页上竟然显现出了一行隐墨字迹!

  “字正则心邪,心正则字歪。”

  这行字,仿佛一道闪电,劈开了沈砚之脑海中的迷雾。

  他猛然顿悟!

  林清梧并非是要统一文字,而是要让人无法通过文字追溯真相!

  她要篡改历史,她要控制人们的思想,她要让整个大胤王朝,都变成她的提线木偶!

  这一刻,沈砚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
  他意识到,自己面对的,不仅仅是一个权倾朝野的摄政文相,更是一个掌握了文字权柄的可怕对手。

  他必须阻止她!

  “驾!快!回府!”沈砚之对着车夫大喊,声音都有些变调了。

  马车在暴雨中飞驰,沈砚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残页,目光坚定。

  只是,他现在还不知道,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
  他需要一个盟友,一个能够与他并肩作战,共同对抗林清梧的盟友。

  可是,谁会是他的盟友呢?

  谁又敢成为他的盟友呢?

  沈砚之不知道。

  他只知道,他必须尽快找到答案。

  “停车。”

  沈砚之突然喊停了马车,他看着前方,眼神锐利,像一只盯着猎物的孤狼。

  “你,过来。”他对着雨中一个瑟瑟发抖的乞丐说道。

  乞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,不知道这位贵人要干什么。

  “你会写字吗?”沈砚之问道。

  乞丐愣了一下,然后点了点头。

  “好,你帮我写几个字。”沈砚之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,递给了乞丐。

  乞丐接过银子,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。

  “写什么?”他问道。

  沈砚之没有说话,只是从袖子里抽出那张被雨水浸湿的残页,递给了乞丐。

  乞丐接过残页,仔细地看了看,然后,他拿起地上的树枝,开始在泥地上写了起来。

  他写得很慢,很认真,仿佛在写一件神圣的事情。

  沈砚之站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他。

  暴雨如注,冲刷着大地,也冲刷着他们的身影。

  终于,乞丐写完了。

  他抬起头,看着沈砚之,

  “大人,您要我写的,就是这些吗?”他问道。

  沈砚之没有回答,只是默默地看着泥地上的那几个字。

  那几个字,不是“字正则心邪,心正则字歪”,而是……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沈砚之突然问道。

  林清梧端坐于文华殿密室,案上新制的“正字印”闪耀着乌黑的光泽,印文赫然为“天下惟一”。

  她轻轻抚过印面,目光冷冽,似有万钧之力。

  谢昭容站在一旁,恭敬地禀报着沈砚之的行踪:“他夜入南宫旧档库,查到了一些古怪的线索。”

  林清梧微微点头,眸光微闪:“他查得越深,就陷得越深。”她的话音刚落,内侍匆匆而入,气喘吁吁地禀报:“大人,南宫井底渗水,冲出半块残碑,刻有‘影’字残划。”

  林清梧她冷静下令:“原地深埋,立碑曰‘无字’。”

  夜深人静,林清梧独坐灯下,灯火摇曳,映照出她坚定的侧影。

  她缓缓闭上双眼,以气血催动「墨韵通灵」,默诵《正字令》全文。

  字字句句,犹如锋利的刀片,在她的体内穿梭。

  她脸色愈发苍白,终是一口黑血从唇中涌出,滴落在砚台上。

  那黑血竟自行聚成“梧”字,旋即溃散如灰,化作点点墨痕。

  林清梧微微喘息,这一局,我赢定了。”

  她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,夜色如墨,风声拂过,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密语。

  林清梧轻轻抬手,指尖轻触窗棂,仿佛在触摸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