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铜镜裂缝的预兆-《阴阳镜鉴我靠铜镜改写天》

  赵继伟睁开眼时,铜镜正贴着他的胸口发烫,像块烧红的铁片。他一把将它掏出来,镜面蒙着层灰雾,边缘爬满蛛网状的裂纹,细得几乎看不见,可指尖一碰,就传来细微的震颤,仿佛整面镜子随时会碎成粉末。

  他想起昨夜鼻血滴在镜边的情景——那血没被吸进去,反而凝成暗红颗粒,剥落时像干涸的锈渣。

  “喂。”他低声唤,“你还活着吗?”

  镜面晃了晃,浮出半行歪斜字迹:**“它开始碎了……”**

  声音虚弱,断续,不像平时那个嗑瓜子骂人的毒舌女鬼,倒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一缕回音。

  话没说完,镜面彻底黯淡,只剩裂痕在微光下泛着冷芒。

  苏曼一脚踹开庙门时,药箱还挂在肩上。“你又拿血喂镜子了?”她盯着他指缝残留的血丝,“我说过多少次,精血不是创可贴,不能哪儿破了就往哪儿贴。”

  “它不吃了。”赵继伟翻过手掌,血迹已干,“现在连吞都吞不动。”

  肖尘蹲在门口,右手压在左腕下,指节泛白。他没说话,只是抬头看了眼铜镜,瞳孔微缩。

  “走。”苏曼甩下药箱,“再赖这儿,你俩都能长蘑菇。”

  三人沿着荒街北行,风里带着腐土味。昨夜那场雨把地皮泡烂了,脚踩下去,泥浆咕叽一声,像是地下有东西在嚼骨头。

  赵继伟把铜镜揣进怀里,只靠掌心感应震动。每过半炷香,便有一阵阴风从地底涌出,吹得衣角翻飞,寒意直钻裤管。

  “这风不对。”苏曼咬破指尖,弹出一滴血珠。血刚离手就被冻住,落地摔成冰碴。

  “下面有魂压。”她眯眼,“不是普通的鬼差能镇得住的。”

  肖尘抽出画笔,笔尖云雷纹隐隐发亮。他蹲下身,笔尖轻点地面,红墨刚渗入砖缝,忽然逆流回囊,笔杆剧烈震颤,差点脱手。

  “刑司禁制。”他收回笔,声音低,“封的是活人魂道。”

  “那就对了。”苏曼冷笑,“咱们要找的‘活死人’,就是从这儿爬出来的。”

  三人伏在祭台侧翼,等下一波阴风。风起时,一道佝偻身影从地底通道口缓缓走出,脚步僵硬,头顶无光,脖颈处金印若隐若现。

  赵继伟一个箭步扑上,袖中符纸拍在对方后颈。那人猛地僵住,喉咙里挤出嘶声:“……戌七……归位……一线……”

  “又是这句。”苏曼拔出银针,扎进其手腕经络。针尾泛黑,药气顺着针身蒸腾而起,那人抽搐两下,眼珠翻白。

  “别弄死。”赵继伟按住她手腕,“他还得带路。”

  苏曼冷哼一声,收针。那人摇晃着转身,机械地走向地宫深处。三人尾随其后,穿过一段幽深甬道,尽头是一扇青铜巨门,门环是两只倒悬的鬼首,眼窝空洞,却渗着黑雾。

  门前站着一名鬼差,披着残破判官袍,腰间令牌断裂,脸上沟壑纵横,像被刀刮过十遍。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——空洞无神,可深处却流转着微弱魂光,蓝白交织,如烟似雾。

  赵继伟掏出铜镜,镜面刚抬,只映出一片灰雾,随即裂纹微微一震,竟传来灼痛。

  “废了。”他收镜,“看不了。”

  苏曼上前,取出一根乌黑药针,刺入鬼差手腕。针尖刚入肉,那人猛然睁眼,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七号……回来了……容器……满了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全身抽搐,嘴角溢出黑血。

  肖尘突然往前一步,盯着那双眼睛。

  魂光流转的轨迹,在他瞳孔中清晰映出——那是一幅未完成的傩戏面具纹路,与他梦游时画下的图案,分毫不差。

  更让他呼吸停滞的是,他在那团魂光深处,看到了一个背影。

  穿粗布短褂,赤脚站在案前,手里握着一支断笔。

  是他七岁时的模样。

  “这是……我?”他喃喃。

  “不是你。”赵继伟盯着鬼差枯槁的脸,“是盛放你魂片的容器。”

  苏曼猛地拽回肖尘:“别盯太久,魂光会反噬。”

  “可他……认识我。”肖尘声音发颤,“他说‘七号回来了’。”

  “说明不止一个。”赵继伟摸着铜镜裂痕,“他们把你拆开了,塞进不同的人体里,当钥匙零件用。”

  苏曼翻看药箱,剩余药粉不足三成。她合上箱盖,冷冷道:“下次谁再说‘我们去看看’,我就拿你当试药人。”

  “我现在就是。”赵继伟擦掉唇角血丝,“铜镜快报销了,我靠什么活命?靠嘴炮?”

  肖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,指尖不受控地抽动,像有另一股力量在体内写字。他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,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。

  “我能画。”他说,“哪怕梦游,我也能画出通往里面的路。”

  “不行。”苏曼断然拒绝,“你再失控一次,咱们就得给你画个往生图收尸。”

  “可我们已经没退路了。”赵继伟望着青铜门,“信是假的,地府系统被篡改,铜镜快碎,活死人巡行,老画师变守门鬼——这一切都在等一个人归位。”

  他看向肖尘。

  “是你。”

  肖尘没回应,只是抬起左手,轻轻抚过青铜门环。鬼首眼窝中的黑雾骤然翻涌,门内传来低沉鼓点,一下,又一下,像是心跳。

  苏曼突然按住他手腕:“你身上有东西在响。”

  肖尘一愣。

  赵继伟也听见了——从肖尘怀中,传出极轻的ticking声,像钟表,又像沙漏。

  他伸手探去,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,表面刻着半个“七”字,与他幼年笔迹如出一辙。

  残片中央有个小孔,正随着鼓点节奏,渗出淡蓝色光丝,缓缓缠上他的手指。

  “这不是你带的东西。”赵继伟皱眉,“哪来的?”

  “我不知道。”肖尘摇头,“但它一直在我身上,我以为是梦游时捡的。”

  苏曼捏起残片,药粉洒落,瞬间炭化。

  “刑司核心构件。”她脸色发沉,“这玩意儿能定位所有‘容器’的位置。”

  “也就是说。”赵继伟冷笑,“我们走到哪儿,人家都知道。”

  鼓声忽然停了。

  青铜门无声开启一道缝隙,黑雾涌出,却不散,反而聚成一行悬浮文字:

  **“第七容器,验明正身。”**

  三人僵立原地。

  肖尘的右手再度抽动,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,正是傩戏面具的起笔。

  苏曼一脚踩住他手背。

  赵继伟把铜镜贴在门缝上,裂痕对准黑雾。镜面嗡鸣,竟短暂恢复一丝清明,映出门后景象——

  无数悬挂的人形轮廓,皆面朝墙,背刻编号。第七排,挂着一件染血的童袍,袖口绣着“七号”。

  镜面随即崩裂一道新痕,血从赵继伟掌心渗出,顺裂缝流入镜中,转瞬蒸发。

  他松手,铜镜坠地,未碎,但再无光华。

  肖尘盯着那道门缝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  “我想起来了。”他声音极轻,“我不是第一个画师。”

  “我是最后一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