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:使者踪迹-《镜影墨痕》

  广播塔之战后的第三天,城市表面已恢复了往日的节奏。新闻里将那晚的异常信号事件轻描淡写地归咎于“设备故障引发的短暂信号干扰”,大多数市民在经历了一晚光怪陆离的噩梦或莫名的心绪不宁后,也渐渐将之抛诸脑后。唯有极少数敏感者,仍能隐约察觉到空气中那丝挥之不去的、淡淡的压抑感。

  “尘心隅”咖啡馆重新开业,但陈墨和苏清影却并未真正放松。地下室的工作台上,摊满了各种资料:从广播塔带回的扭曲零件碎片、那枚已碎裂的玉石印章残骸、能量频谱分析图、以及副手记忆水晶中提取出的混乱信息片段的文字记录。

  苏清影坐在电脑前,屏幕上同时运行着多个复杂的分析程序。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,但眼底的疲惫依旧明显。连续的高强度脑力工作和念力消耗,即便以她的能力也感到吃力。

  “印章的材质分析结果出来了,”她指着屏幕上一组数据,“是一种从未记录过的非晶质材料,结构极其稳定,内部残留的能量印记……与我们在洞天本源中感受到的‘玄’之潜流,相似度高达92.7%。它就像是一个微型的‘玄’之力容器。”

  陈墨靠在墙边,手里把玩着一块焦黑的电路板碎片,接口道:“也就是说,这些‘器’,是‘玄’用来干涉现实的重要工具。那个‘使者’,就是负责投放这些工具的人。”他抬起头,看向苏清影,“关于‘使者’,有什么新线索吗?”

  苏清影切换屏幕,调出一个模糊的、经过增强处理的监控画面截图。画面是在俱乐部事件前,副手与一个戴着宽檐帽、穿着长风衣、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在停车场角落短暂接触的瞬间。

  “这是能从俱乐部周围监控中找到的、唯一可能拍到‘使者’的画面。对方显然有备而来,避开了所有清晰拍摄的角度。体型、性别都无法判断,但……”苏清影将画面放大,聚焦在“使者”微微抬起、似乎正在递出印章的那只手上。

  那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,但在手腕部位,风衣袖口与手套衔接处,隐约露出了一小段皮肤。苏清影用软件将那一小块区域极致放大、锐化。

  “看这里。”她指着那块皮肤。在超高清的放大下,可以隐约看到,那截手腕皮肤上,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、暗红色的、如同纹身般的印记,形状模糊,但大致能看出……像一个倒悬的葫芦!

  “葫芦印记?!”陈墨瞳孔微缩,立刻想起那本神秘出现的《洞天寻踪》扉页上的朱红色葫芦印记!

  一个送來线索,一个散播瘟疫。都是葫芦印记,却是截然不同的立场?

  “是同一伙人中的不同分支?还是……印记本身就有正反之分?或者,这根本就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标识,不代表善恶,只代表归属某个与‘念’相关的古老组织?”陈墨提出一连串的疑问。

  苏清影沉吟片刻:“可能性很多。但无论如何,这个印记是目前追查‘使者’最直接的线索。我已经在数据库和暗网中搜索类似符号,但需要时间。”

  就在这时,陈墨那部特殊通讯器再次震动。这次的信息更加简短,只有一行字:“东区码头,旧7号仓库,午夜,有‘葫芦’味。——老烟斗”

  陈墨和苏清影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锐利光芒。

  老烟斗,这个神秘的情报提供者,再次送来了关键信息!东区码头,旧7号仓库……那里是城市废弃的港口区,鱼龙混杂,正是进行隐秘交易的理想地点。

  “是陷阱吗?”苏清影冷静地问。

  “有可能。”陈墨点头,“但也是机会。老烟斗之前的信息都准确无误,这次没理由骗我们。就算真是陷阱,也能顺藤摸瓜。”

  “需要准备。”苏清影开始快速收拾装备,“对方可能是‘使者’,实力不明,而且很可能有埋伏。我们状态未复,不能硬拼。”

  “嗯,这次以侦查和追踪为主。”陈墨同意,“如果能锁定‘使者’的身份或老巢,比贸然动手更有价值。”

  夜幕再次降临。东区码头远离市中心,海风带着咸腥和铁锈的气息。废弃的仓库群在月光下如同巨大的、沉默的怪兽骨架,投下片片阴影。旧7号仓库位于区域最偏僻的角落,紧邻着漆黑的海面。

  陈墨和苏清影没有直接靠近仓库,而是在远处一栋废弃的吊塔控制室内潜伏下来。苏清影架起了高倍率夜视仪和能量探测仪,陈墨则闭上眼,将自身感知如同蛛网般悄然向仓库方向蔓延。

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午夜将至。

  海面上,一艘没有亮灯的小型快艇如同幽灵般悄然靠岸,停在了7号仓库后方的小型私有泊位上。快艇上下来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、行动矫健的身影,他们警惕地巡视四周后,迅速进入了仓库。

  “不是目标,”苏清影通过唇语解读和能量感应低声道,“是雇佣兵,受过专业训练,但念力水平普通。应该是负责外围警戒或者搬运的。”

  几分钟后,又一辆黑色的、没有任何牌照的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仓库区,停在了7号仓库门口。车上下来一个人,同样戴着宽檐帽,穿着长风衣,身形与监控中的“使者”极为相似!

  此人手中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。

  “目标出现。”陈墨低语,感知力牢牢锁定了那个身影。他能感觉到,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内敛却异常冰冷的念力波动,与玉石印章的气息同源,但更加凝练和……“非人”。

  “使者”快步走入仓库,与之前的雇佣兵汇合。

  “要进去吗?”苏清影问。

  “再等等。”陈墨保持着冷静,“看看他们交易什么。”

  仓库内,隐约传来对话声。通过苏清影装备的高灵敏度定向麦克风,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一些片段:

  “…这是…新一轮的‘样本’…效果…更强…”“…扩散方式…需要…更隐蔽…”“…‘主人’…需要…更多…数据…”“…下次…地点…会通知…”

  突然,陈墨的感知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、但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从那个银色手提箱中传出!那是……多种念力被高度压缩、禁锢后形成的、极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的气息!而且其“配方”,似乎比广播塔的更加复杂、更加危险!

  “他们在交易新的‘念力瘟疫’样本!”陈墨瞬间明悟。

  就在这时,仓库内的“使者”似乎完成了交接,正准备离开。

  “不能让他带着样本离开!”陈墨当机立断。

  然而,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瞬间,异变再生!

  一道完全出乎意料的、璀璨而圣洁的纯白色光柱,如同天罚之剑,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,精准地轰击在7号仓库的屋顶上!

  轰隆——!!!

  巨大的爆炸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,仓库屋顶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,火光冲天而起!

  陈墨和苏清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!

  那纯白色的光芒……充满了净化、秩序、甚至一丝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!其力量属性,与“玄”的虚无冰冷截然不同,但却同样强大,而且……来意不明!

  “还有第三方?!”苏清影惊愕道。

  火光与烟尘中,只见那“使者”身影颇为狼狈地从仓库缺口处窜出,手中的银色手提箱似乎完好无损。他(或她)没有丝毫恋战,身上黑光一闪,化作一道幽影,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海边快艇遁去!

  而仓库内,则传来了雇佣兵惊恐的喊叫和激烈的交火声,似乎正在与闯入的白光来源战斗。

  “追哪个?”苏清影快速问道。

  陈墨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:逃窜的“使者”带着危险样本;闯入仓库的第三方身份不明,但攻击性极强。

  “你盯住仓库这边,查明第三方身份,小心应对。我去追‘使者’!”陈墨语速飞快地做出决断。

  话音未落,他身形已如猎豹般掠出控制室,融入夜色,向着“使者”遁逃的方向疾追而去!

  苏清影则深吸一口气,紫眸锁定火光冲天的仓库,身影如烟,悄无声息地靠近。

  原本计划中的追踪,因为第三方的突然介入,瞬间变得复杂无比。今晚的码头,注定不会平静。

  夜色下的海面,被快艇引擎划开一道苍白的浪痕。“使者”的遁逃速度快得惊人,快艇显然经过特殊改装,在黑漆漆的海面上如同鬼魅,朝着公海方向疾驰。

  陈墨将身法提升到极致,脚踏浪尖,身形如一道贴海飞行的黑线,紧追不舍。强劲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水汽扑面而来,但他心神凝聚,感知力如同锁链,牢牢钉在前方那艘快艇上。对方身上那股冰冷的念力波动和手提箱中不稳定样本的能量特征,在空旷的海面上如同灯塔般明显。

  “不能让他进入公海!”陈墨心中清楚,一旦进入国际水域,变数将大大增加,而且很难预测“使者”是否有接应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狼毫笔入手,不再仅仅依靠体力追赶。笔尖在海面上虚点,一道凝练的念力如同鱼雷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,然后在前方快艇的航道上猛地炸开!

  “轰!”一股不大的浪涌腾起,并未直接击中快艇,却成功地干扰了其航向,使其速度微微一滞。

  快艇上的“使者”似乎并未料到陈墨能如此之快地追上来,并且能在高速移动中施展如此精准的远程干扰。他(或她)猛地转过头,宽檐帽下,两点冰冷的寒光射向陈墨的方向。那是一种毫无人类情感的注视。

  没有废话,“使者”单手继续操控快艇,另一只手抬起,对着陈墨的方向虚空一握!

  刹那间,陈墨周围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,一股强大的、带着禁锢与湮灭意味的冰冷念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!这力量与“玄”的本源气息极为相似,但更加直接、更具攻击性,仿佛要将陈墨连人带意识一起捏碎!

  陈墨闷哼一声,周身金光暴涨,狼毫笔急速划动,在身前布下一道道旋转的玄光壁垒,如同磐石般抵挡着这恐怖的挤压之力。壁垒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,光芒明灭不定,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

  “好强的力量!比广播塔的印章还要纯粹!”陈墨心中凛然。这“使者”的实力,远超他的预估,绝对是“玄”的核心爪牙之一!

  然而,陈墨早已非吴下阿蒙。万象台的淬炼,尤其是对“平衡”与“存在”之力的领悟,让他的韧性达到了新的高度。他不再试图硬碰硬地冲破禁锢,而是运转调和之心,引导自身念力模拟周围海水的特性——至柔至韧,包容卸力。

  那冰冷的禁锢之力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,虽然依旧强大,却难以再有效压缩陈墨的活动空间。

  “使者”似乎有些意外,冰冷的意念中透出一丝波动。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“墨痕者”竟能如此巧妙地化解他的杀招。

 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,陈墨抓住了机会!他手腕一抖,狼毫笔尖发出一道极其纤细、几乎透明的念力丝线,并非攻击“使者”本身,而是精准地缠向了那个被“使者”放在身旁的银色手提箱!

  “夺箱!”这是他的首要目标!

  “哼!”“使者”发出一声冷哼,反应极快,一道冰冷的屏障瞬间出现在手提箱周围,挡住了念力丝线。同时,他操控快艇一个剧烈的急转弯,试图利用惯性甩脱陈墨。

  但陈墨如影随形,念力丝线虽被阻,却并未断裂,反而如同附骨之疽般黏在屏障上,继续施加牵引力。两人一艇,在海面上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追逐与角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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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与此同时,东区码头7号仓库。

  苏清影如同暗夜中的精灵,悄无声息地潜到了仓库破损的墙壁边缘。里面的交火声已经停歇,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和若有若无的**。

  她小心翼翼地探入一丝念力感知。仓库内一片狼藉,之前看到的两个雇佣兵已经倒在血泊中,生死不知。而在仓库中央,站着三个身穿白色镶金边制服的人。

  两男一女,皆气质冷峻,面容肃穆。他们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念力波动,正是那种纯白、圣洁、带着审判与秩序意味的力量。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,手持一柄光芒内敛的白色长剑,剑身符文流转。他正低头检查着地上散落的、原本属于“使者”一方的一些物品碎片。

  “净明宗办事,闲杂退避!”另一名较为年轻的男子察觉到苏清影的窥探,猛地转头,目光如电,手中凝聚起一团炽热的白色光球,充满警告意味。

  净明宗?苏清影心中一动,迅速在记忆中搜索。这是一个在古籍中有零星记载的、极为隐秘的古老组织,自称“念力清道夫”,以净化世间一切“邪念”、“异念”为己任,行事风格偏激,主张对非“纯白”念力格杀勿论,认为只有绝对的秩序才能对抗虚无。没想到他们真的存在,并且在这个时间点出现!

  “我并非你们的敌人。”苏清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,神色平静,紫眸清澈,周身散发着中正平和的念力波动,既非“使者”的冰冷,也迥异于净明宗的纯白,而是一种包容的、洞察的气息。“方才逃离那人,是散播‘念力疫病’的元凶之一,他带走的东西极其危险。”

  “异端念力者!”那名年轻男子眼中闪过厌恶与警惕,手中光球更盛,“所有非圣念之力,皆需净化!尔等与那邪魔纠缠,亦非善类!”

  为首的中年男子抬手制止了同伴,他打量了苏清影一番,眼神锐利如鹰隼,似乎能看透人心:“你的力量……很奇特。混杂,却不污浊。你与那‘墨痕’,是何关系?”

  他竟然知道“墨痕”?苏清影心中微惊,表面却不动声色:“守护平衡,调和万物,此乃墨痕之责。方才之人所携之物,可引发大规模灾难,当务之急是阻止他,而非在此争执念力属性之纯杂。”

 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,似乎在权衡。最终,他沉声道:“‘玄’之灾祸,净明宗亦有所察。然则,以杂念对抗虚无,无异于抱薪救火。唯有以绝对之秩序,方可荡涤一切污秽。那人,净明宗自会追查。至于你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
 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与偏执。显然,净明宗将自己也视为了“净化”的目标之一,只是暂时优先级不同。

  就在这时,远处海面上传来了隐约的能量爆炸声——是陈墨与“使者”交手的方向!

  苏清影脸色微变,不再与净明宗纠缠,身形一闪,便欲赶往支援。

  “站住!”那年轻男子却一步挡在她面前,白色光球蓄势待发,“宗主未允你离开!”

  苏清影眼神一寒,时间紧迫,她没空废话。紫眸中光华流转,周身气势陡然变得缥缈难测。“让开。”

  一场与这突然出现的、理念迥异的“净明宗”的冲突,似乎一触即发!